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但戚晓知道,一定是刺激的味道。
当她第一百零二次丢三落四的把包忘在某个地方时,她只想打翻这一盒巧克力,质问上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然后逼迫他给自己换一盒新的 。
对这个健忘少女而言,惊喜什么的从来不存在,因为她每天的生活都被无数惊恐时刻塞满,长此以往锻炼出的强大神经可以自如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只可惜这往往意味着新的悲剧。
林夏忧心忡忡地追在戚晓身后,看着她靓丽的背影穿过学校主楼,穿过篮球场,穿过食堂前的林荫小道,而自己越落越远,最后只好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她今天穿一身雪白长裙,脚下踩着总算还是有点高度的低跟鞋,不适合长途奔袭。但就算换一身运动服,她也丝毫不怀疑自己肯定追不上这位运动神经异常发达的闺蜜。
于是林夏找到一个偏僻处,掏出小镜子打理一番有些乱开的头发,又抚了抚长裙上不平的地方,才仪态端庄地站在路边树荫下等着。
一到夏天,校园中就到处都涌动着青春的气息,荷尔蒙发达的大男孩们抱着篮球三三两两从林夏身边走过,无一不被她的清纯面庞所吸引,每个人都抻着脖子想多看两眼。
林夏对这些热烈的目光熟视无睹,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是戚晓的包包能否再度大难不死……
戚晓依稀记得最后放下包是在足球场边的看台上。
早些时候,林夏说有位明星要来帮校足球队宣传造势,今天他们会一起在球场上训练,就硬拉着她来围观。到球场后戚晓发现人还真不少,大家都指着明星所在的方向兴致勃勃地聊着天。只可惜戚晓从不粉人,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
她左右看看,看台上竟然还有人拉着横幅,明目张胆地写着向明星表白的话。真把这地方当成粉丝见面会了?无聊……戚晓撇了撇嘴,认为这种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戚晓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是好好补一觉。她昨晚又失眠了,这件不寻常的事情在她身上已经成了惯例。什么新生代实力明星,什么又帅又阳光全民亲弟弟?又不能用来睡觉……她干脆在看台上打起了盹,被叫醒的时候迷迷糊糊,也就顺理成章忘掉了包。
她跑到看台的时候,喧闹的人群已经散尽了,在无数道穿透茂盛华盖的斑驳阳光中,只剩一位少年长身站立。他手中捧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品读,对匆匆跑来的戚晓毫无察觉。
啊!那是我的书!还有我的包!
戚晓一眼认出男孩肩上挎着的粉色包正是她落下的,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没觉得这副场景有太大的违和感。她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少年的侧脸。啧,难怪,长得这么秀气,搭一个粉色包包倒也般配~
看够了她才走上前去,用柔和到她自己都觉得肉麻的声音说:“嘿,小兄弟,这是我的包和我的书,谢谢你帮我保管。”
少年从书中抬起头来,戚晓再次被惊艳到,这家伙的眼睛也太亮了吧!还有这个睫毛,怎么可以这么长这么妖娆!
“I guess it comes down to a simple choice, get busy living or get busy dying.”少年略有些泛蓝色的瞳孔盯着戚晓的眼睛,“which is your choice?”
“get busy sleeping.”戚晓冷冷答道,一把抓过少年手中的《肖申克的救赎》,又从他肩膀上把包取下来,少年摊开双手由她摆布。末了,戚晓悠悠丢下一句:“多谢了啊,小兄弟。不过,喜欢读书总归是好事情,但拿来撩妹可能就不太美妙了。”
“姐姐,你好有趣。”
少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满口整洁的牙齿好像也闪着光,一双桃花眼眼角飞扬,竟然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嚯,真是个迷人精的长相,戚晓在心里默默点评道,想到林夏还在等着,便头也不回的原路跑去。
身后,少年清澈的声音紧随而来:“我叫邓阳,很高兴认识你!”
认识个毛线啊,都没说两句话,自报家门就算认识了?戚晓心里吐槽着,重新穿过阳光炙烤的足球场时,转而又抱怨魔鬼天气熬人心神了。
毕业季在即,各种各样要解决的事情纷至沓来,戚晓和林夏都选修了第二专业,这也就意味着在研究生的专业答辩之后,她们还要完成另一份论文和答辩。
当然,这对于两位学霸女生而言算不了什么大麻烦,仅仅保留一般的尊重即可。尤其是在这天气炎热的六月,无心学习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学校的奶茶店里冷气十足,戚晓和林夏对桌坐着,聊刚才捡到戚晓包的男孩子。
“眼睛和睫毛都很漂亮,重点是桃花眼诶,笑起来就是一股魅惑的气息,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妖娆?”戚晓夸张地拉起眼角演示给闺蜜看,林夏则正经地坐直了身体。
“还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什么?”
戚晓单手在太阳穴上画着圈圈,试探性地问道:“牙齿又白又整齐?”“笑起来有酒窝?”“头发梳成很简单很干净的模样?”
林夏扶额:大姐,咱能说点特殊的吗?戚晓最后才一拍脑袋说:
“诶,对了!你瞧我这记性,他说他的名字了,好像叫……邓阳!”
此话一出,正在吸溜奶茶的林夏一下子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林夏手按心口,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问。
戚晓重复一遍,同时很关怀地说:“您老当心,别为了美男子就轻易搭上小命。”
“哇!晓晓,我感觉你损失了一个亿!他就是我今天带你去看球赛的目的啊喂!给咱们校队做宣传的就是这位,你竟然如此后知后觉!”林夏咽下卡在喉咙里的珍珠,干脆直接叫出来。
这副不淡定的样子实在少见,戚晓不自觉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我好着呢!比任何时候都好!可问题是,难道你从来都不上网的吗?竟然连邓阳都不知道诶,你也太low了吧!”
戚晓惊恐地看着自己这位一向举止文雅的闺蜜口出狂言,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力量令她如此疯狂。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呢……不就长得好看些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戚晓抗议道,她可不是村里刚通网的可怜孩子。
“什么是没什么大不了!”林夏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结果立刻在周围人的注目中缩了回去,压低激动的声音继续说:
“邓阳啊!怎么说呢,他不只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很用功很努力,而且实力超棒的人。”林夏猛的吸溜一口奶茶,继续给戚晓科普:
“你知道吗,他早年寄养在别人家,亲身父母始终没有找到。因为出道早,这么多年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来的,是优等生不说,还拿到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粉丝们大多认他作弟弟,每次后援团都人满为患,就是因为看他孤独打拼十分辛苦,想要尽可能守护他多一些。”
“只是少年的人设而已,商业运作的事情,谁知道里面掺了多少假……”戚晓小声嘀咕,同时埋下头去做好受罚的准备。林夏敏锐地捕捉到这条“反动”言论,举起桌边的棒状气球就砸下来……
“哎,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这么激动。”
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林夏完全没注意到声音的主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家伙灵巧地跳过来,轻轻伸手护在戚晓头上,气球自然也被他挡在了外面。
戚晓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的抬起头来,结果一下子撞在那人的胳膊上,“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又趴倒在桌上……
林夏本来还瞪着眼睛给新来的男生表示不满,转眼一看戚晓这家伙自己都能坑自己,当即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哎呀呀,这就尴尬了。晓晓宝贝,来,抬个头让小爷看一眼,伤到了我有创可贴,又长又宽保温暖~”
这位说着说着就rap了起来,逗得两个女生哈哈大笑。戚晓抬起头来,眨眨大眼睛说:“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原创,小爷我原创的哦!”男生赶紧接上话,戚晓笑得咳嗽起来,咳完才接上后半句话:
“我还没说完呢,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你想吃大碗宽面啊?”
男生噘了噘嘴,轻轻一跃坐在戚晓身边,抬手要了杯冰西瓜水,又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们刚才在聊哪位帅哥,有我帅吗?”他摆出个帅气的poss,冲着女生们扬扬眉毛。
“切!就你?差远啦!”这次两个女生统一战线,一起用鄙夷的口吻把男生击倒在桌面上。但他很快就振奋精神挺立而起,一把将账单拉到自己面前。
“这些算我的,给你们个重新回答的机会。”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戚晓假装犯愁地摇摇头说:“太为难了,一杯奶茶就想让我们说假话,这很是不妥。”
男生故作咬牙切齿状:“请说明这是何方英雄,也让在下死个明白!”
林夏美美地摇摇头,轻轻说道:“邓阳啊。”
男生一翻白眼,单手抹了抹脖子:“你们赢了……”
来人名叫李誉今,是戚晓的现任男朋友,和两位女孩同级同班。如今因为家族变故已经退学半年,在家族企业中经历磨练,为执掌航向做准备。
“看吧,人一大男生都知道邓阳,我就说你这个人问题很大嘛。”林夏总算是找到了同僚,得意地冲着戚晓挤挤眼睛。
于是,戚晓立刻转头冲着男生甜甜地问道:“李誉今,你还知道邓阳啊?”
“啊?”男生一愣,不就是那个新生代偶像吗?
但他显然知道被叫全名意味着什么,当即摸摸头笑着说:“邓阳……那是什么?可以吃吗?哎哎,大家喝饮料,别光顾着说话啊。”
戚晓冲着林夏耸耸肩,后者气鼓鼓地吸了一大口奶茶,控诉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戚晓则嘻嘻哈哈地说她生气的模样十分可爱。
“对了,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了?”戚晓收起了玩笑,突然认真地问李誉今。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刚才办事路过学校,顺带跑进来看看。”李誉今笑吟吟地看着戚晓,发现她鼻头沾了奶茶,细心地用纸帮她擦干净。
“鬼才信,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又耽误公司的事情跑出来玩了?”戚晓依旧不依不饶。这小子有过多次前科,每次的理由虽然千奇百怪,但最终都会在戚晓的审问下归结到一点:他想来见戚晓。于是也因为这个被戚晓骂了很多次。
果然,李誉今的目光黯淡下去,这往往是承认错误的前兆。戚晓深吸一口气,准备等他一说出来就给这小子好好“上一课”。哪知道李誉今突然变了神情,悠然自得地说:
“公司最近没什么大事情,所以我跑出来问题也不大。”
这是新托辞吗?戚晓瞪着眼睛刚准备质问李誉今,就听他继续说道:“况且,我确实听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觉得有必要来和你说一下。”
“切,怎么听着就像理由呢,姑且给你个陈述的机会。”戚晓故作不屑地收回目光,开始用吸管努力把最后几颗珍珠搞上来。
李誉今看着戚晓略显幼稚的举动,眼睛泛起笑意,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头,立刻遭到对面林夏的抗议:“咳咳,干嘛呢,这里还坐着个人呢啊,说正事!”
“别急嘛,这就说。我听说啊,今年艾伯顿的优秀毕业生代表人选大名单里有你俩,而且排名很靠前。”
戚晓还在专心对付最后一颗珍珠,听到这话后不过脑子地就问了一句:“啊?不错啊,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桌面上骤然安静下来,当戚晓满意地嚼着珍珠抬起头来时,就见两位如同石化一般静静注视着她。
“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问题吗?”她疑惑地摸摸脸颊,就听到李誉今悠悠地说了一句:
“不是,晓晓……”
“嗯?”
“是你的脑袋可能有点问题……”
林夏在一边艰难地点点头,好像这个话题比刚才的更令她心塞。
“所以说,我们艾伯顿财经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综测排名第一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将在毕业典礼上做讲话。因为届时与会的大多是商界名流,所以这个名额对所有有志之士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是这样吗?”
“嗯嗯!重于生命!”林夏在一旁很狗腿地点头,见识过这位残忍的手段后,生命安全被提上了防范意识第一线。至于另一位,已经被暴揍一顿丢在后面,丧失了发表意见的机会。
“嚯,听起来就像给我量身打造的一样诶。”戚晓双手抱住后脑,听着风吹树叶哗哗响的声音,十分嚣张地总结道。
“嗯嗯!其实今天我就是特地来恭喜你的。”李誉今凑上来同样狗腿地点头,戚晓反手就是一瓜,他双手一撑堪堪架住。
“切,一点诚意都看不到,谁信你的鬼话。”
“我有!”李誉今再次凑上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本,神秘地翻给戚晓看。
“这是什么?”戚晓看着本子上面花花绿绿的笔记,“莫非又是你从不知什么鬼地方搞来的独门秘籍?”
“那可不,这可是我从历届优秀毕业生代表学长学姐那里总结起来的经验,亲自采访,一手资料,原本是准备给自己用的,绝对……”李誉今说到这儿一下子捂住嘴,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因为得意忘形说话说得有点快,赶紧在戚晓反应过来前修正道:
“啊,当然后来就是准备给你的啦。这么和你说吧,攻略在手,演讲你有。对着上面的加分项好好表现,小姑娘,你绝对无敌强!”
李誉今再次嚣张起来,重重拍了拍戚晓的肩膀,一副老父亲的长相。
戚晓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像点样子,看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就免了你刚才的罪过吧。”
李誉今作感激涕零状,两个人笑作一团。他们谁都没注意到身后的林夏已经半天没有说话,她只是一边踢着脚下的树枝,一边默默跟在二人的后边,仿佛一下子被从他们的谈话中剥离出来。
戚晓先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她压低声音问李誉今:“喂,你刚才是说过,大名单里有我这闺蜜吧?”
“有。”李誉今点点头,也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但是这份秘籍到底怎么处置,只能由戚晓来决定。他冲着戚晓挤挤眼睛,耸耸肩表示:我不参与,你随意。
戚晓放慢了脚步,等林夏追上来后就拉起她的手,大大咧咧地说:“我刚才得到一个宝贝,谁让我们是好闺蜜呢?这个秘籍我们共享吧,一起向优秀毕业生代表努力!”
林夏讶然地看着戚晓,戚晓瞪大眼睛,冲她肯定地点点头。她迟疑地说:“这个……拒绝可能会显得我虚伪,但是不拒绝又让我过意不去,虽然我比你差着一些,可是万一……”
戚晓笑着打断她:“都说了的嘛,我们是好闺蜜,这是我真心实意想和你分享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没有怨言。至于李誉今嘛,你还担心他?我们仨可是一起长大的,他需要也得拿出来,不需要正好我们俩分。北方姑娘,做事痛快点!”
她用力捏了捏闺蜜的手,林夏抿着嘴点点头,但最后只轻声说出个“谢谢”。
林夏和两个人分开后,一个人行色匆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在路灯接连亮起来的时候,她察觉到自己心里那一丝不安的躁动。
她想到了李誉今的强大,甚至从根本上意识到:如果他没有退学,今天将不会存在别人竞选的可能。因为差距太大了,李誉今是从小到大都统领一切的霸主,她一直看在眼里。
还记得刚来艾伯顿的时候,别人都空着双手听金融系学生会会长讲话,只有李誉今抱着一个厚厚的本子,给戚晓和她科普:台上讲话的是谁,有过哪些成就,人脉圈子集中在哪里。并且在以后的每次考试中,李誉今都能掏出一本所谓的“秘籍”来,不出意外的话,考试题目大部分都会原封不动出现在上面。
至于今天他提的事情,其实林夏是早就知道了的,而且她不仅知道,在整个林家的家庭会议上,这件事被当做重要的事情放在了第一序列。甚至,不仅仅是林家及其所代表的林氏集团,在和戚晓同一届毕业的学生里,但凡有点实力的学生和家族都在为争夺优秀毕业生代表这一席之位做准备。
这里面单单不包括戚晓那个处境有些尴尬的父亲戚洪业。
他已经被自己的女儿排斥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里他也曾试图修复关系,但始终不能如愿。自从戚晓的母亲和外公外婆去世后,戚晓就跟在姑姑身边生活,每年和戚洪业见面的次数聊聊无几。就算见了面,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互相问候几句,然后双方就都没了话题。
至于戚晓本人,对这些她所谓的“身外之物”漠不关心。因为常年失眠的毛病,造就了她记忆力差的困境。其实,说是困境,不如说是她选择性忘记很多不重要的事情。她的逻辑简单粗暴:既然存储空间小,就把这些更多地集中在提升个人的方面,比如,学习,比如,实践。
想远了,拉回来。
现在林夏面临的最大对手恰恰就是这个好闺蜜戚晓,在她已经获取的消息中,整个大名单的第一名赫然标着她林夏的名字,第二名就是戚晓,两个人的得分相差无几,但比第三名高出许多。这也就意味着,这场竞赛中其他人充其量只能算是陪跑,冠军只可能从她们两个人当中决出。
但林夏面对戚晓是没有信心的。
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比赛中,戚晓总是能压她一头,不仅在有分数的领域,在诸如受欢迎程度、艺术天赋世界、逻辑判断语境中,林夏每每只能望尘莫及。甚至一同长大的李誉今也选择了戚晓而不是她。
不是她林夏不优秀,只是因为戚晓实在是太强又太要强了。她也不是一定要争取什么,但这次事关家族荣耀,她没有后退的路。
所以林夏已经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输了。
戚晓自愿给她提供秘籍也罢,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也罢,她都认,只是不看就是了,她不想亏欠谁。要赢,她会选择堂堂正正的路。
可是,她对着灯光疏影,又扪心自问:那可是李誉今准备的资料,你真的确定你可以吗?
艾伯顿财经学院校门口,一辆全新的黑色大众辉腾稳稳停住。
车门打开,跨步走出一位身高腿长的英俊帅哥,笔挺修身的西服下腰身挺拔,看上去从容有力。他那戴着墨镜的脸上棱角分明,轻轻抿着的嘴唇不怒自威,整个人在炎炎夏日里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在他身后,从车的另一边跳下来一位高挑的年轻女孩。她的装束就随性了许多,短上衣灯笼裤,头顶敞口遮阳帽,脸上同样挎一副墨镜,是橙色的镜片,嘴里还嚼着泡泡糖。松松垮垮的衣服丝毫盖不住她曼妙的身材,这位下车踢了踢腿就开始嚷嚷:
“这校门口的绿化做得不行呀,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我还给后勤部长写过建议信呢,多半那老头看都没看过。”
年轻男子不置可否,简单审视一番学校后迈步走了进去。保安大叔刚迎上来准备询问来访客人的目的,就被男子一伸手挡在一边。
“我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不必带路了。”
女孩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暗暗嘀咕道:“哼,又耍帅,有本事你把这学校里的所有人都不看在眼里呀!见了某人还不是老老实实的。”
这两个人的目的十分明确,一来就直奔校长秘书办公室。
“唉,是盛总裁呀,什么事情劳您大驾亲自来学校呀?”王秘书笑脸相迎,两只小眼睛几乎完全陷进了肥肉里。
年轻男子名叫盛峻,他所在的洪升集团是艾伯顿财经学院最大的投资方之一,只是董事长大人平时疏于打理这层关系,因而洪升的人很少出现在学校里,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们在学校决策层也占有一席之位的事情。
但这一点王秘书还是掂量得清的。
“王秘书,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盛峻没有接话,反而先打起了招呼。王秘书哪里想到这位今天有闲心来学校,当下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用“还行还行”搪塞过去。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了,今年艾伯顿的学生状况如何?”盛峻端正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王秘书跑前跑后端茶倒水。
王秘书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但他也只能想到优秀毕业生代表这一层,整个学校的管理层都压根不知道洪升集团董事长家的女儿在这一批的毕业生名单里。唯二知道戚晓真实身份的林夏和李誉今都答应了替她保密,加上戚晓这个不肖子孙从来不写她爸爸是戚洪业,此事便一瞒就是七年。
“今年啊,优秀学生特别多,简直是盛况空前。怎么,关于优秀学生代表,盛总裁有保举的人吗?”
“没有。”盛峻冷冷地说,“我来只是为确定一件事情,你们能保证评选流程的绝对公正公开吗?”
“嗯这个……”王秘书一时回答不上来了。在他这个在权力场中纵横多年的人眼里,这个问题简直和问“你能保证所有商人挣的钱都光明正大吗”一模一样,答案肯定是“不可能”呀!但是被人一板一眼地问出来,还是盛总裁这样冷酷严肃的人,他还真得斟酌一下措辞。
“其实吧,我这么和您说。在没有外界势力的强力干扰下,一般而言我们是会尊重学生的真实实力的。但是谁又能否认家族势力给学生带来的帮助和提升呢?这个圈子您也知道,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
盛峻一挥手打断王秘书的话,但沉吟半晌才说:“那在王秘书看来,洪升集团这个平台,算高呢还是算低呢?”
唉呀妈呀,这个问题……要不是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眼前这位,王秘书差点双腿一软就给跪了。“盛总裁,您说笑了,洪升集团一直是我们最强力的合作伙伴,您既然代表集团,我们自然会非常严肃认真地考虑您的推荐。”
“哥……你这样就过了吧。”女孩从进屋起就没有说话。王秘书是老熟人了,但这张油腻的脸她一眼都不想多看,索性一直站一边欣赏墙上的画作。结果听着这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走向了腐败,她还是忍不住表达一下不满。
盛峻转回头来看着她,缓缓问道:“盛悦,如果你的所有敌人都在作弊,你会选择怎么做?”
“不是我怎么做,而是她会怎么做。以我和那位交手数十载的经验来看,她选择的路一定是单枪匹马把这些人一个个的挑落神坛,绝不是踩在洪升的肩膀上一飞冲天。”
盛峻微眯双眼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我认可你说的话,为了防止以后带来麻烦,今天我就不说全部的实话了。王秘书,我只向你提一点请求,如果最终结果按照你说的那样发展,请一定要致电给我,到那时我会投出手中的一票。”
王秘书听着这位云里雾里的言论,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洪升集团一定有看重的人进了大名单的前列,甚至极有可能冲击榜首,如果此人因为外力受阻,洪升集团将会成为她最大的助力,甚至帮她一举夺魁。
他点点头:“好,我答应您,在最终结果确定之前,我会致电给您的。”
“谢谢。”盛峻点头示意后起身离开,盛悦跟在他身后,想一声不吭地溜出去,但被王秘书笑呵呵地叫住:
“诶~这不是盛悦小姐吗?真是越来越有气质了。”
盛悦回身做了个鬼脸,俏皮地说:“是啊,王秘书大人,我一早就告诉过您少吃油多运动,您根本不听的嘛。”
王秘书尴尬地笑笑,没有接话。盛悦咧咧嘴冲他挥手作别,转身出门,但走在最前面的盛峻突然停住了。
办公室门外,一位面色冷峻的男人刚好挡住去路。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着相同的冰冷气息,他们四目相对的一刻,盛悦好像看到一阵电闪雷鸣。
“哈哈,是邓教授啊,有事情进来谈,别堵在门口啦。”身后的王秘书并没有察觉到这中间的诸多变化,只是招呼大家赶紧把路让开。
男人主动让在一边,好似谦恭地垂下目光。盛峻盯着男人,脸上微微耸动,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盛悦狐疑地盯着男人看了片刻,确定不认识后才快步跟上哥哥的脚步。
“喂,哥,你认识刚才那家伙吗?”
“不认识。”
“那你们干嘛含情脉脉地互相注视啊。”盛悦凑到盛峻身边毫不客气地问道。
盛峻转回头来瞪了盛悦一眼,半晌才幽幽地说:“之前和那个家伙踢过一场球,输了。”
“诶嘿!哥……你竟然有输的时候!哈哈哈真是惊天大新闻!我回去就要告诉妈妈!”盛悦像个小女孩一样愉悦地蹦起来,一想到自己这位强势的哥哥输了以后的脸色就觉得莫名有趣。
盛峻脸上微微跳动,到底是懒得理会盛悦,全程阴着脸走出办公楼。
校长秘书办公室里,邓麒在交接完任职期内未完成的工作后,状似无意地问道:“刚才的两位是洪升集团的人吧?”
“可不是!那个年轻小伙子还是洪升的几位大总裁之一呢!”
“他们来有何贵干?”
“他们啊,来问我优秀学生代表的事情,真是奇怪,从来没听说和他们有关的人在我们这里上学啊……”
“有的。”邓麒深深地看了一眼王秘书,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们董事长的女儿就在这一届的毕业生里,所以王秘书你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可要当心了。”
这句话好像一颗重磅炸弹,震得王秘书瞠目结舌。
盛峻走在校园里,因为明星一般的冷傲气质和潇洒样貌引得无数女生惊叫围观,但他目不斜视,直直冲着教学楼走去。盛悦磨磨蹭蹭跟在后面,觉得这些女生的目光都快把她扎成刺猬了。
“喂,哥,我们的事情也办完了,直接回去呗?”
盛悦看着盛峻的前进方向,一股不详的预感闪过心头,她现在可不想看到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毕竟……这里可是人家的主场,她就算是强龙也不能压地头蛇嘛!
盛峻悠然的声音飘过来:“怎么,你害怕了?刚才不是挺得意的嘛~”
盛悦停下来跺跺脚,瞪着哥哥的背影大声抗议:“哥!你这是打击报复!我坚决不会再往前走一步了!”
“好啊,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会儿要是被问到,我就告诉她你害怕得躲起来了。”
盛悦再次狠狠地跺跺脚,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哎,提前说明啊,是你要来看她的,我只是陪你来的。”盛悦不服气地补充一句,盛峻当即笑着表示同意:
“是啊,她肯定也心知肚明,毕竟你避开都不来及呢,肯定不会主动来找她啦。”
“谁稀罕……”
盛悦撇撇嘴,懒得再说下去。哼,明明这个哥哥平常都冷酷得要死,除了工作,说的每句话从来都不超过十个字,开玩笑什么的就更不存在了。结果每次来找这个家伙,哥哥都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容也有了,话也变多了……真是令人发指的行径。
但当盛峻熟门熟路找到金融五班的特殊教室时,只见门口挤着一堆人在向里面看。人群中议论纷纷,“就剩戚晓一个人在里面诶,其他都是社会人”,“看到那个麒麟臂没,看起来很凶的”“教导处老师怎么还不来,学生都遇到危险了”……
零零散散拼凑起来的是和戚晓有关信息,盛峻耳朵当即猛的跳了一下。他分开人群,飞起一脚踢开锁死的教室门,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化身一道闪电,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人群的核心。
“是谁,欺负我的人?”
盛悦紧随其后跟进来。她看到盛峻脸上柔和的神情一扫而光,冷厉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一圈人惊讶的脸,最后停留在中央女孩的身上。
戚晓生平最讨厌三种人:小偷、骗子、渣男。
其中最后一类人往往集前两者之大成,因而在戚晓这里一旦被定性,绝对活不过三秒。不要质疑她的脾气,睡不好觉的人一般都容易暴躁;也不要质疑她的能力,这位姐姐七岁练拳,十五岁就已经是跆拳道黑带高手,参加的大小比赛不计其数。用她自夸的话说:“大腿粗的木头我都能一脚踢断,难道你的骨头会更硬一些吗?”
当然会——
但是被恐吓的人此时大多头脑一片空白,自然也意识不到这句话中存在重大的逻辑错误。当然,除了李誉今,他可是在面对戚晓时能见招拆招活下来的男人,这也是他何以追到戚晓的制胜法宝——毕竟先懂得如何在爱情中存活,才有资格谈后续的事情嘛!
戚晓班里有个可爱单纯的女生,天生丽质,追求者无数。但因为从小到大被父母严格管控,一直没有机会被男生接近,自然也无从得知这个群体中潜藏的未知危险。当她第一次遇到一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男孩子时,就情不自禁地掉进了爱情的甜蜜陷阱中,放下了一切戒备。到最后男生被别人在贴吧扒出是花花公子的身份后,她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按理说这个女生与戚晓没有任何交集,况且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无数需要惩治的恶人,戚晓的志向也不是拯救世界,但好巧不巧的是,当戚晓准备去教室自习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遇到了仍然对女孩纠缠不休的渣男。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就因为网上那些恶意中伤的话?”渣男拉着女孩的手,满脸被挫伤的神情,忧郁的眼睛里隐隐闪着泪光。
女孩噘着嘴,眼睛不自觉地盯在地面上,似乎没有勇气看渣男的脸。
“我再向你解释一遍,那些都是假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渣男坚定了语气,表演出的真诚堪称是影帝级别的范例。
女孩张了张嘴,幽怨地看向渣男,半晌才迟疑地说:“可是你的朋友们说那些照片……”
嗯?戚晓站在墙角的另一边,眉头皱起来,“照片”这个敏感词汇刚从女孩口中蹦出来,就引起她心中的一团无名之火。
好啊,原来不仅仅是渣,竟然还是劣等货色,得亏被老娘碰上了,这种喜欢偷拍的人杀一个少一个,世界就清明一分。
渣男一听女孩居然说到了这里,登时觉得没有演戏的必要了,脸拉下来露出一抹奸笑。
“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啊,真不知道是哪个心急的家伙。不过这样也好,我就不必对你多费口舌了。这么和你说吧,照片是高清的,你的脸看的很清楚。从今往后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学校里会不会有你的照片满天飞……”
女孩闻言哭出声来,抓着渣男的衣服拉拉扯扯,被渣男一把推开后又跪坐在地上,抱住渣男的腿哭着求他把照片删掉。
渣男猥亵地看着女孩,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说:“这个姿势不错。不过你不要心急嘛,今晚来找我,等我玩够了自然会放过你的……”
渣男话音未落,就觉得后背一阵刺痛,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地飞起来。墙的另一侧是窗户,他的身体狠狠砸在强化玻璃上,又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只剩下痛苦呻吟的力气了。
女孩透过泪眼惊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窗户上突然“咔嚓”一声响,强化玻璃顺着裂开的纹路脱落,有一块稍大些的甚至向外掉了出去,楼外就是一阵惊呼。
“谁啊!谁打坏的玻璃!伤到人了怎么办!”外面传来一位尖嗓子女老师的声音。
戚晓发热的脑袋当即凉了一半,感到一阵后怕。刚才因为太过愤怒出了手,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当看到玻璃掉下去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是一紧——这里可是五层啊,玻璃砸到人了怎么办……
还好,听这老师的话应该没出大问题,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既然外面没事了,那现在要解决的只剩下地上这个家伙了。
戚晓一步步走向渣男。渣男这时已经缓了过来,瞪大的双眼惊恐地望着靓丽女孩向他走来,四肢并用强撑着地向后挪动。他想不通的是,为何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会有如此强的杀伤力……
“饶命……”渣男被戚晓拎起来的时候,哆嗦的牙缝里只挤出一个词,就被按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照片在哪里?”戚晓冷冷地问。
“什么东西……”渣男还想顽抗一下,就见这位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玻璃,按在他的脖子上。登时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感觉脖子上好像渗出了血……
“戚晓,别这样……”善良的女孩子见事情演化到这一步,害怕戚晓不小心真伤到了人,她也脱不了干系,于是走到戚晓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哪知戚晓转过头来眼睛一瞪,用对渣男同样冰冷的声音说:
“给我滚。”
女孩愣住,伸在半空的手也僵住。戚晓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不屑:
“在你学会怎样保护自己之前,最好老老实实躲在你爸妈安排的宝宝屋里,不要再出来让我看愚蠢两个字怎么写,更不要恶心我。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
女孩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戚晓的眼神再度变回冰冷,嘴一动眼泪簌簌落下,捂着脸跑走了。
“想起来了吗。”戚晓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碎玻璃片不规则的地方扎破了渣男的脖子,血慢慢流出来。
“哎哎哎别!我错了姐姐,都在硬盘里,就在我身上装着,你想要拿走就好了。”渣男闭着眼一阵干嚎,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
戚晓一巴掌扇在渣男脸上,一边接过硬盘一边诡笑着说:“谁是你姐姐,我和你这种烂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恶心人也得看时候吧,下次再乱说话小心你的嘴。”
渣男捂着瞬间肿起来的半边脸,连连点头称是。
戚晓站起来,懒散地踢了他两脚,最后叮嘱道:“以后就不要去打扰那个女孩了。还有,要是再让我从别人身上听到些什么关于你的事情,嘿嘿,后果你自己想好。”
渣男连声说“不敢了不敢了”,只盼着这个姑奶奶赶紧走,再给他八条命,他也不敢再见到这位了。
戚晓满意地点点头,刚转身,就见一伙管后勤的老师冲了上来。带头的女老师看了看戚晓,又看了看瘫倒在地上捂着脸的渣男,狐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玻璃是谁打碎的?”
戚晓甜甜一笑,“老师,您都看到了,这个小伙子心情不好破坏公物,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唉,还真是不小心呢。”
渣男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神速变脸,面对女老师的质询只得点头称是,把所有锅都老老实实背上……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渣男的朋友们都是道上称兄道弟的混混,这帮货,本来还看着渣男的猪脑袋哈哈大笑,嘲笑他一个大老爷们被女人吊打。但一听说硬盘被抢走了,顿时像丢了命根子一样跳起来,为首的壮汉一挥手:“妈的,去会会这个小婊子。”
于是,两个小时后,金融五班的教室里先是那个被骗的女生被叫了出去,然后哭丧着脸回来指着正专心学习的戚晓说:“就是她,她打的人。”
教室门被挤开,十多个面相凶神恶煞、提着撬棍木棒的大汉闯了进来,班里的学生纷纷注目,班长站起来刚说了句“你们谁啊”,就被其中一人按回座位上动弹不得,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上:“嘘,别说话,会被打的。”
为首的麒麟臂站在戚晓桌前,此时戚晓仍然戴着耳机专心地在纸上算来算去,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察觉。突然,草稿纸被人抽走了,戚晓条件反射一般“呀”的爆喝一声原地跳起,目光追着纸而去,手一伸便以光速抢了回来。
壮汉脑袋一阵发寒:好快的速度!但他刚摆出防御架势准备应敌,却发现这位抢回草稿纸后又自顾自地算了起来,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妈的,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身后的一个小子挽着袖子跳上来,“老大,我帮你教训她。”
麒麟臂伸手拦住,傲慢地说:“哎,别,等她算完。看过一个故事没,欧几里得在沙滩上算算数的时候,罗马人不就让他算完了嘛,要尊重知识。”
小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就听见旁边座位上一个学生弱弱地说了句:“那是阿基米德……而且……罗马士兵把他杀死了。”
“你他妈……”小弟找到了出气口,跳上前去一把拎起这位,“我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知道不?不好好学习就滚出去!我老大见了你这种渣渣就心烦!”
于是,教室里的人立刻如鸟兽散,班长跑得最快,到教导处主任那里打报告去了。
这帮人把教室锁起来,防止被外面的人干扰。等戚晓终于算完这道题,抬起头看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的十多条壮硕汉子,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来找我陪练的吗?不去,我学习呢,而且实力差距太大陪练也没什么用。”
“什么实力差距?”麒麟臂一头雾水。
“就是……虽然你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但华而不实,从你这个站姿,我已经看出不下五个破绽,所以找我练拳对你提升没什么帮助……”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口一声巨响,诸位壮汉只觉得眼前一闪,盛峻已经以最帅的姿势出现在人群当中。只见他单手潇洒地扶在桌子上,冷傲的语气旁若无人地直指戚晓:
“晓晓,告诉我,谁胆敢欺负你。”
戚晓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搞迷糊了,她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做一份调研数据分析,没想到一前一后跑进来这么多人,所有事情还看似都是围绕着她展开的……
她表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最后一波人马终于到位,大腹便便的教导处主任王铮姗姗来迟。他命令保安将现场封锁,先在门口仔细看了看被损坏的门,才“哎呦呦”发着怪腔,挺着大肚子走进来。
他审核一番在场的诸位后,把目光盯在麒麟臂的身上,显然这个人的长相嫌疑最大。
“看我干嘛!”麒麟臂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向区区教导处主任屈服。小弟们见老大如此硬气,纷纷挺起胸膛,其中一个小子还帮腔:“就是,看什么看,我们老大是你能随便看的吗!”
结果下一刻,麒麟臂已经跪在地上,硕大的脑袋低垂下去大声喊冤:“爸!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么大个汉子说跪就跪,真是太不符合形象了。王主任故意拖长了语调问道:“那这门是……”
麒麟臂抬头看了眼盛峻,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盛峻满脸的不在乎,双眼却紧紧盯在戚晓身上,酷酷的样子惹得门外女生一片议论。
王主任刚想问话,旁边一位随从凑上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王主任狐疑地对盛峻审视一番,登时不淡定了,赶紧走上前几步伸出手来,毕恭毕敬地问道:
“请问您就是洪升集团的盛总裁吗?”
此话一出,门口围观的女生们又是一阵惊呼。人帅,潇洒,竟然还是总裁!这样完美的人设简直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
盛峻冷冷地回看一眼,答道:“是的,门的赔偿我会出。现在请你出去吧,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处理你这些麻烦的。”
王主任讪讪地缩回手,眼见人家压根不屑于搭理他,当即把火全撒在麒麟臂身上。他踢了一脚儿子的屁股,大骂:“不肖子孙,每天净惹麻烦,还不赶紧滚出去!”
麒麟臂带着小弟们灰溜溜跟在王主任身后,哭丧着脸问:“我又做错了啥……”
王主任头也不回地教训道:“你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错误!”
门口围观的学生们也被王主任一并遣散,闹剧总算收场。戚晓长出一口气,看着盛骏说:“哥,虽然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谢谢你!”
一旁的盛悦翻着白眼使劲嚼泡泡糖,被戚晓收在眼底,笑着也和她打了个招呼:“那不是盛悦妹妹吗,上次没算清楚的帐最后搞对没有啊?我怪不放心的。”
盛悦压根没看戚晓,对着窗外的景色说:“托你的福完美解决,我可谢谢您嘞嗷!”
末了吹起一个大泡泡,几乎把她整个脸都藏在后面。
戚晓笑笑,没有继续为难妹妹,转头问盛峻:“你们今天怎么来学校了?也没有提前说一下,我好带你们去玩啊。”
盛峻对上戚晓的目光,冷酷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我们今天来找学校领导说些事情,忙完顺便来看看你,正好妈准备了些东西,也一并给你带过来。”
说着话,盛峻从怀中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串亮闪闪的挂坠。“这是妈亲手设计的‘海洋传说’挂坠,主体是美人鱼,纯金打造。我在拍卖市场探了探口风,起价得千万,希望你喜欢。”
盛悦听着这话不禁撇了撇嘴。喂,大哥,你是真直男啊!送人女孩子礼物哪有你这样的,明码标价就管用啊?要说东西好看,顺便再说女孩子好看!那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戚晓愣愣地看着挂坠,有些被迷住的感觉,半晌才赞叹道:“哇塞,姑妈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可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为何突然要送给我啊,又不是什么重大的日子……”
盛峻笑着把首饰盒放在桌上,柔声说:“你毕业在即,马上就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商业场合了,是需要一件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这件礼物,就当是我们提前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吧,来,我帮你戴上。”
盛峻拿起首饰走到戚晓身后,小心地把银链搭在她的皓颈上,紧紧扣在一起,过程中尽量不让手贴在脖子上太久。他转到正面来,看向戚晓的眼睛熠熠闪光:“晓晓,真的很适合你,就像星光穿在银河上。”
戚晓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左看右看十分开心。“真漂亮啊!我早就想要一件姑妈设计的首饰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出来,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盛峻听到这句话,眼皮不经意地抖了抖,盛悦则故意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还趁戚晓不注意朝盛峻吐了吐舌头。
“那个……晓晓,这种小事就不必特地拿出来说了,妈她很少出门,对外面的事情都不感兴趣,这你也知道,还是说点其他让她高兴的话题吧。”
戚晓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随口应答说:“好吧,反正下次见姑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你说她一个人待在小岛上就不闷吗?抽空我还真得上去陪陪她。正好我学了一门秘籍,你们绝对想不到。”说着话戚晓冲着盛悦挤了挤眼睛,盛悦则撇撇嘴表示不屑。
“她喜欢安静的地方,就随她去吧,盛悦经常上岛去看她呢,还有一堆佣人陪着,也算是怡然自得。”
盛峻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稍稍严肃起来问:“晓晓,优秀毕业生代表选拔的事情,你多上点心,这件事非同小可。”
戚晓晃着脑袋点头说:“我知道,李誉今前两天刚找过我,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还给我准备了一本攻略。上面的内容我都确认过了,只要照着做就万无一失。”
不知为什么,盛峻听到李誉今后难得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笑着说:“那小子我知道,准备这些东西很有一套,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祝你好运就是。”
戚晓摆了个“fighting”的手势,盛峻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来,冲她点点头说:“不打扰你了,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你忙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戚晓还是把两个人送到校门口。盛峻上车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想问戚晓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很多次,而且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你真的不考虑毕业后回洪升集团吗?”
戚晓淡淡笑着,摇摇头,冲他挥挥手就跑回校门去了。
车里,盛悦揪着盛峻不依不饶,眼见戚晓跑回去了,她当头一棒就问道:
“喂,你这个大兄弟不厚道呀,上岛的是我,带礼物回来的也是我,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那个八婆姐姐?”
盛峻松了松领口,认真地点点头问:“所以你同意吗?”
盛悦“切”了一声靠回椅背上,不服不忿地说:“反正这礼物是舅父让妈准备给你钓白富美妹子用的,那个什么银行行长家的女儿,叫艾格尔来着?我看你怎么向舅父交待。”
“我送给她女儿,这不就是最大的交待了?”盛峻半开玩笑地说。
盛悦冷哼一声,抱着肩膀不说话了。
窗户正对校门的校长秘书办公室里,王秘书和王主任正面色严峻地看着刚刚陪同盛总裁走出去的戚晓。
“真是太大意了。”王秘书感叹一句。
“是啊,太大意了。”王主任接上,但立刻在王秘书看过来的不善目光中一巴掌拍在嘴上。
“所以,这个戚晓和戚洪业是同一个姓的问题,到底有没有人注意过。”王秘书坐回椅子上,再一次打开排名的表格。
王主任陪笑着说:“八成您是第一位。”
“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呀,你是不知道,林家前一阵子来找过我,话里话外暗示我多帮帮忙,就连现在的排名也是从那时候改写的。这么看来,这件事还挺难办的啊。”
王主任转了转眼珠,凑上来建议说:“其实说难也容易,我看这个分数排布啊,优劣明显,人选肯定是出在戚家和林家这两个小丫头中间产生,既然如此,我们就干脆来个两不帮,到时候有人问,就说这是按照真实状况排的名,谅他们也无话可说。”
“也只能这样了。”王秘书点点头,开始手动改正在林夏成绩中作过弊的数据。
林夏这个时候正在食堂吃饭,脑海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刚才看到的一幕令她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当戚晓踢飞渣男的时候,林夏正站在教学主楼对面的图书馆里。她原本以为只是一对情侣的纠缠,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直到戚晓出现,躲在墙角后面偷听,她才感兴趣地打量起来。
然后就是极其劲爆的一幕。她知道自己这个闺蜜功夫强,但如此真实地面对还是惊得吸了一口凉气。更令她震撼的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明明看到男生随着玻璃碎片一同飞出楼外,还差点尖叫出来,但下一刻,她却又看到男生落了回去,然后玻璃才一块块分崩离析……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邓麒。印象中好像见过这位老师多次,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身上冰冷的气质像是拒绝一切想靠近的人。他就站在路的这一边,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长风衣,同样直勾勾地看向那扇窗户。从林夏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侧脸和眼神,那是不同于路人看热闹的目光,林夏甚至能感觉到这目光中包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也看到那一刻发生的事情了吗?
那个男生明明就飞出来了啊!或者……还有其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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