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她那时候失恋，哭了三个小时，眼睛红肿着。诉说着。或是说哭诉着，她那自认为的生命里最黑暗的一天、最不幸的一天。我听着，想要给她一点安慰，却动了动手，在画布上涂起颜色来。     

  那几天夜里她都无法入睡。我也同样。于是听着，记在心里。把她咽不下的，嚼不碎的，一并吞下。一点点勾勒出她的脸庞。光洁的脸蛋。然后是头发，一根一根地牵出来，一直到发丝。我想画出她笑的模样，却一直想象不出她上扬的嘴角，便先画上眼睛。  

  去掉了因睡眠不足而导致的红血丝，去掉了一直盛在眼眶里的泪，去掉了眼眶一圈淡黑色。画上了睫毛，眼睑。微合眼睛而透出的笑意。  

  她突然看向我，问我怎么老画个不停。我说，我要帮她把埋怨捏出造型。她好奇地朝我这儿挪了挪，我只躲，说，你还不能看。她鄙夷地看着我，缩回了身子，不屑地切了一声。我微笑，把她刚那一瞬的好奇，画出光泽，镶进她的眼眶。

  过了几天，我们开始闲谈。她也显得不再在意分手的事了。偶尔她笑笑，都会在那个空白的地方添上几笔。接着，是渐渐恢复的红润嘴唇。再是，白齿。一步步地补全这重要却残缺的部分。  

  终于一个晚上，在她笑的时候，我把最后一点光亮添上。大功告成了。心里充满着愿望实现的激动。可这只是第一步。明天，将迈出第二步。  

  煎熬着来到第二天晚上，等到了半夜，十二点，她常在的时候，只来了她的电话。我显得僵硬地接了电话。电话里是她也激动的声音。她告诉我，她和他又见了一面，他因为她这几天一直睡不着，很憔悴，互相感动，又复合了。她和他都很开心。她也很感谢我这几天的陪伴。我笑着退托，送出祝福。  

  我在画面前反复想，总觉得不好。脑里闪现出她的样子，反应过来，在她的眼睛里装上水，顺着脸流下来。这是我脑海里最深刻的东西。  

  我想这才是她最开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