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报

   “铃铃铃~”“咯噔咯噔~”自行车的按铃声以及轮胎与地面小石子碰撞的声音在曲曲折折的乡间马路间回荡。 “送报咯，送报咯~”自行车上的瘦小绿人面容清秀，精神抖擞。用欢快的声调喊着。马路边正在插秧的老大爷听见了连忙叫住他说“哎~哎~小伙子，东村罗大爷家要一份。茅草屋旁系着一头老牛的就是，跟我岁数差不多！你把报纸放到牛棚就是了，谢谢你啊，小伙子！”一听到罗大爷说一头牛跟自己的岁数差不多，隔壁插秧的老王就乐了，开玩笑说“那头牛是不是叫老不死呀！”，说完洋洋得意。但是罗大爷听了非但没有丝毫愠色，反而还回了一句说，“哎呀，老王，你怎么知道，它就叫老不死呢，哈哈”罗大爷说完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一抽一抽的，甚是滑稽。老王听见罗大爷这么说，却顿时没了好脸色，继续埋头插秧。停下车来的邮差小伙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嘻嘻的问老王要不要份儿报纸，结果老王小声嘟囔了半天悻悻的说，“不要，我又不识字儿！”邮差不知道老王为什么生气，就又骑上单车继续颠簸去送报纸了。  骑了一会儿，就看见西村的李大妈手里端着一篮子的菜在马路上快步走来，看见邮差小伙子来送报纸，老远就挥手招呼道“小陈又来送报纸了呀！给我一份儿吧，上次我拿来生火的报纸用完了，你再给我两张…”“这…”小陈犹豫的说道。“哎呀，一张报纸值得了几个破钱呀，反正你送别人也是送。这样吧，我给你几条黄瓜来换吧！”“我不是要您的黄瓜呀，李大妈”“哎呀，我知道，收下吧，报纸我拿两张走了啊”说着说着，黄瓜就放在了小陈自行车的小兜里，报纸也送出去了两张，小陈无奈善意的笑了笑，又开始不紧不慢的蹬着自行车向前驶去。  自行车刚到东村门口，就看到茅草屋旁的老牛了，那样子还真是老啊，眼睛和耳朵都耷拉到一起了，叫声也不是年轻小牛哞哞的浑厚，而是喘着粗气，嘶哑而呻吟着，牛尾巴也是用极其慢的频率驱赶着蚊虫。小陈也在心里感叹，怪不得老王要给它取名叫老不死的。不过仔细想想，为了陪着与自己一样老的主人，如此这般都不肯离去，也实在是令人动容。小陈拿了份儿报纸走过去，拍了拍老牛的后背，对它说“好好活下去，和罗大爷一起！”老牛也低沉的回应了小陈一声。骑上车，小陈回头望了老牛一眼，又义无反顾的向村里驶去。  再路过一道田埂，就开始接近街道的地方了，那里的人比较多，小陈刚刚停下车去送报纸的时候，一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儿争先恐后的跑去自行车旁疯抢报纸，弄得自行车旁灰尘满天，只听得见小孩子杂乱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别抢啦！”小陈对着他们吼了一声，他们就立刻每人拿好一张报纸，乖巧的一排坐在后面的石凳上阅读起来，说是阅读，其实小孩子们看得是彩版那一页的连环画，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印在报纸上最好看的内容了，所以要翻来覆去的看好几遍然后再裁下来和上一次的装订在一起。而且他们对这个事情有着谜一样的执着，好像集齐了一部连环画就能召唤神龙一样。  小陈开始挨家挨户的发报纸，接报纸的人也各式各样，收到报纸说的话也不一样。战乱的孤儿收到报纸关注的是战争军人的生还消息；家里田地较多的富商关注的是哪块地方缺粮食；老人拿到报纸是用老花眼镜看政治上发生的事情；没读过书的人家就拿来生火……。发完报纸后，小陈慢慢地把车推到后山的草地那里停靠着，自己则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双手撑在后面，任由风吹着自己一头的碎发。他平静的望着这一座座小村庄，安静的听着从村庄里传出来的零碎笑声，只是平静的望着，听着。从清晨到黄昏，从草地生，到草地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