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我们去南方工作吧，我喜欢南方，喜欢那里的温暖。”
那一年毕业季，欣茹对我说。那年我们风华正茂，我们都从小在北方长大，我对遥远未知的南方也有同样的向往。
终于我们如愿以偿。
我和欣茹是大学同学，那时她也是一只美丽的校花。毕业后我们一起从北方来到了广州，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五十年。
后来我成了华南某所大学的教授。欣茹则是同城另一所大学的教授，我们都先后成为博士生导师。
几十年来，我们在努力工作治学的同时，不辞辛劳，先后生育培养了两个儿子，那时我们俩都已经快40岁了。
两个儿子从小学业就很优秀，在国内大学毕业后，先后考入国外顶尖的大学留学，都是公派的。后来他们就留下了，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加拿大，结婚生子定居下来。
早在儿子长大之前，1980年代，我也曾经到地球背面的那个国度去留学三年，攻读博士。他们的妈妈欣茹伴读，攻读了硕士学位。毕业后我们一起回国，回到了原来工作的学校任教。
谁曾想，出国留学，不仅让国家失去了两个学者，也让我和老伴儿失去了两个儿子。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底应该怎样活着？”
后来，已经成为教授、博导的我和欣茹常常在思考和探讨这个看似浅显，然而又深刻得一辈子找不到标准答案的问题。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美好的生活。”我们常常异口同声，可除此之外呢？只是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吗？不再有别的吗？亲情、家人、父母、国家，都不需要考虑吗？这样人与动物又有何二异呢？
欣茹走了，带着没有搞懂的问题。我还在半醒半梦的状态思考，也许我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欣茹离开前，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轻轻地对我说，“人一辈子就是这样，怎么来到世上，就怎么离开。”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冥冥中，我似乎懂了些。我已经放下，我谁都不靠了，只能靠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几十年来，作为理工科教授，我和欣茹收入还算优渥，除去生活开销和旅游花费，还尚存不少，来到这所消费不低的养老院是为了让自己有尊严地体面终老。剩余的，我已列出清单，留下字据，捐献给养老院，以使物尽其用。
暖暖的灯光下，欣茹坐在书桌前恬淡地翻着书页，肉桂的茶香和热气弥漫氤氲着她优雅的身姿。欣茹，你又回来了吗？你在哪？我来找你，我们还做夫妻。
全文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