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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都是旧时光

回不去的都是旧时光

作者: 李健玲 | 来源:发表于2023-04-20 19:49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辛南老家离县城10公里,离得并不远,但生活方式却是城乡的差别。1996年我结婚后,家里就准备给弟弟到县城买房,当时的商品房最贵的是3.8万。

    家里的五间院子只盖了三间,但我家8口人在三间房住了22年,96年老家的院子才卖了1万8,大姐二姐给弟弟各凑了1万2,终于给弟弟在城里买了上下两层的楼房。

    后来,我们日子都越过越好,弟弟又买了三套140多平米的房子。12年妈妈病重时一直念叨想念老家的院子,当时买了房子的人家也自己盖了新家,院子一直空着。弟弟就花3万元又把院子买回来,妈妈终于如愿地回了自己盖的房子里。

    妈妈病逝后,老家的房子就一直空着。因为没人看管,院子越来越破败,院子里的杂草丛生,夏秋两季杂草有一人之高。

    所以,弟弟和弟媳听说我想要老房子,他们就把房子直接送了我,并且很快就把写着妈妈名字的《集体土地建设用地使用证》拿给我。

    年轻的时候,梦想就是离开农村,离开田野。等到上了年纪,梦想又成了想要一个离田野很近的院子,在院里养花种菜,喝茶赏菊,人生风雨都归于平淡。

    当然,我可以冬天住在城里,春夏秋时节的周末回老家的小院,过几日恬淡的慢生活,我修建好院子后,我们姐弟都可以回来住。

    拿了钥匙,我抽空回了老家去拾掇院子。拔了半天的草,歇下来才感觉身体有点累。老家的院子已经有10年无人打理,一米多高的草铺满了整个院子。

    院里梨枣树的叶子总感觉有了问题,因为被藤蔓缠绕,好几根树枝都没有叶子,我把它们锯断,像给枣树理了发一样,看起来精神奕奕。

    中午我没有回城里吃饭,我让三妗子多做了一碗饭。三妗子家就在我家屋后,和我家是隔着路的斜对角。我说我想今天把院里的草都割完,做好饭叫我一声就行。

    太阳耀眼得让人无处躲藏,我不停地弯腰割草,然后把一米高的草,一小抱一小抱地堆到院子中央,想等草干了把它点燃烧掉。

    我不断地重复同样的动作,蹲起之间,脸上的汗沿着脸庞一滴滴地流到脖颈,浑身汗湿。但我不能脱掉厚的长袖运动衣。不去关注流汗,热的感觉就能淡化,我关注的只能是快点把草割完。

    早上几乎没有吃饭,只喝了一碗冲鸡蛋,我顾不上喝水,只管埋头割草。手臂上的力气在慢慢变小,特别是右臂,酸软沉重得失去了力量,只想就此躺倒沉沉睡去。

    不管想停下来的念头闪过几次,身体依然机械地蹲下割草,然后起来抱草。

    “五儿吃饭吧!”

    三妗子叫我吃饭的声音来的正是时候。我洗脸洗手,安心地坐在她家厨房外的屋檐下,屋子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有清爽的微风拂过来,特别的凉快。

    突然感觉人生的美好,就在此时此刻凉爽的风,和无比宁静的简单的心。什么也不用想,感觉渴了喝口水,感觉累了歇一歇,这样就无比幸福和满足,除此之外还会想要什么呢?

    三妗子给我盛了一大碗面,我发愁地说:“我吃不了这么多,平时就吃这样的三分之一。”

    “都吃了吧。今天干了那么多活,不是你吃了,是苦吃的。吃吧,一碗面胖不了的。”

    她一边说,一边又递过一碗猪头肉。

    好吧!吃就吃吧,我和三妗子就着凉爽的风,清新的空气,边吃边聊,不觉地一大碗面下了肚。

    我没有洗碗,三妗子让我回屋多躺一躺,我看着三妗子整齐的小院,手痒地拍了几张图。当我到柿子树上吊着的几瓶水,好奇地问:“三妗子,为什么树枝上要吊装满水的饮料瓶?”

    “我不想让树枝往上长,想让树枝往横长。”

    “原来如此。”

    在三妗子家的炕上沉沉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悄悄地起来继续干活。天更晒了,我没有戴草帽,顾不上擦汗,只管埋头割草。

    终于在4点多,整个院里的草都割完了。密密麻麻的一米多高的草,看着就无处下脚下手的草,都割完了。

    很多看我拔草的人都说:打一些除草剂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还有朋友说,为什么不用割草机?

    说方法的人很多,干活的人只有我一个。打除草剂还要等好几天,打完也得割草,打过除草剂的地里是不能种菜的,最起码也得等一年。

    在别人议论的时候,那么多草我就这样埋头割完了。

    想起姐姐和弟弟说过很多次,说就算是处理了草,你愿意回来住吗?这个院子不值得投资。

    我没有回应,我和他们想得不一样。

    我精疲力尽地坐在拔完草的树荫下,看着破落的曾经的家,莫名就泪流满面。

    这是爸妈亲手建造的家,我们住了22年的家,曾经那么心心念念的家,有一天被我们亲手丢弃。任它长草荒芜,任它风吹雨打,从此不再魂牵梦萦,这是爸妈给我们的家啊!

    有一天,我们的子女也会如我们一样,不再牵挂我们亲手建造的家,这就是轮回。所以,我莫名地泪流满面。

    收拾完院子,我把目光瞄向了记忆中结实的木质院门,木门在岁月中早已经斑驳损毁,生锈的锁一碰就断了,有一扇门已经错位耷拉。

    推开两扇木门,也推开记忆的大门。这里尘封着那些回不去的时光,是我20多岁前只属于全家8口人的记忆。那时,只要推开这扇门,我的疲惫、迷惘、挣扎、苦痛就都化为无形。

    因为那里有温柔微笑着的母亲、严厉能干的父亲、亲密无间的姐妹,以及和我偶尔打闹的弟弟。没有别人,只有彼此,哭与笑都不用防备。

    爸爸工作忙碌,家里的院墙是妈妈和二姐一起砌起来的,一周一层墙。妈妈和泥,二姐负责给妈妈的木框模具里添泥,然后妈妈脱好长方形的泥坯。

    等到摆了一院子的土坯干透后,能干的妈妈就和二姐把院墙横竖相间地砌起来,一直砌到两米多高。然后妈妈又把压碎的麦秸和在泥里,把这些泥抹在里外的院墙上,小院成了我们隔开世界的欢乐空间。

    爸妈都在的院子里,有过一棵桃树、一棵傍着土墙的枣树、一棵榆树、一棵高高的杨树,院中间种着豆角、黄瓜、西葫芦、油菜、大白菜、两排玉米,围着菜的四周是牵牛花、菊花、芍药花、指甲花,足不出院就可以吃到自己种的蔬菜。

    这个院子里,有我们姐弟六个的孩提时光、童年、少年和青年时光,废寝忘食爱学习的大姐、爱唱歌跳舞的二姐、好强爱美的三姐、活泼开朗的四姐、多愁善感的我、被宠爱围绕着的弟弟,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个院子里。

    打开房间的门,并排睡过的大炕还在,屋内并不凌乱,附满尘土的平柜上,有两盏落满灰尘的旧台灯,一盏是爸爸的,一盏是我们六个的。爸爸在炕桌上写划,我们围在长桌上学习,眼观手动、奋笔疾书,时间安静流淌。

    时光流转,悲欢离合,都是刹那。

    推开记忆的门,两盏记忆中的灯,回不去的都是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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