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05年上的初中,在老家县城的一所普通中学。记得那时节,算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小小年纪寄宿在学校,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平时除了对初中数学绞尽脑汁外,放学后在宿舍上下铺里跟同学边洗漱边打闹都觉得分外有意思,感觉像是一只刚逃离牢笼束缚的鸟,笼外的空气特别的清新。
班上的同学只有一两个是原本认识的,一大半都是在县城住的孩子,衣着较为光鲜,跟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娃有着较为明显的区别。但实际上没过多久,大家都相互熟悉打成一片了,孩子之间可能没有难以逾越的鸿沟吧。
当然,除了她。
阿婉是我们班的一个女孩,也是我最早认识的。倒不是因为投缘,而是以前在县城上学的同学都私下纷纷提醒不要接近她,因为她很“脏”。各种五花八门的故事传进我的耳朵里,每天都能听到不同让我惊愕的消息,向我透露消息的朋友自然是很满意我此时脸上的表情。而实际上,我是不以为然的。
因为我还是个书呆子。
开始有一定难度的初中课程逐渐让智商有限的我焦头烂额,放飞的笼鸟快要撞南墙了。而且我又没兴趣结交那位“风流”女同学,平时敬而远之便可以了。是的,即使我就坐在她的后面。
阿婉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但跟我们清纯的班花不一样,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些媚意,脸蛋粉扑扑的像是化了淡妆,她转过身时我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平时的她很少说话,似乎不屑跟我们这些小屁孩说话,自然她也没有多少交流的对象。她的同桌在课间会转过身来跟我们聊得热火朝天,却很不情愿跟阿婉说一句话。一开始时阿婉总会跑到教室外阳台看风景,但无论她在哪个位置,旁边三米内都不敢站人,仿佛个个都怕沾染她身上的气息。再后来,一到课间时间,阿婉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和阿婉竟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因为我实在看不出阿婉和平时流传的那个浪女有丝毫重叠,当然也有同病相怜的情分在,毕竟没几个人喜欢和一个嘴笨的书呆子说话。
一天下课后,我和几个值日的同学打扫完后,看到阿婉还在教室外站着。其他同学见状都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了,我走到她身旁,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们的教室在二楼,走廊阳台没有铁网护栏,眼前的天空显得特别干净,夕阳映红了整个天空,倒映在阿婉稚嫩的脸上。她突然爬到护栏上,双脚伸到外面,淡然地坐在护栏上看风景。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要爬上去一起坐,她看着我笑了。
“你这种人,不敢坐在上面的。”
“我哪种人?什么意思啊她?”我心里很不服气,一鼓作气地坐了上去,阵阵凉风吹来,双腿一下子就僵直了,手心直冒汗,紧紧地抓住栏杆,尽量保持一副淡定的样子。阿婉没搭理我,自顾自站了起来,站在了栏杆上,闲庭信步地在栏杆上走着,像是在独木桥上表演。
这女的是疯子吧。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心里害怕的我赶紧翻身下来,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了,看来我跟她还是难以沟通,平时说几句话就算了,想走近她的心似乎绝无可能。
这件事过去了几天,我一直没敢跟她说话,感觉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装得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吓唬谁呢。有一天,教室上晚自习,她跑到教室外和一个男的说话。班上的同学都开始看着窗外窃窃私语,同桌悄悄靠过来在我耳边说,那男的是隔壁学校著名的小混混,在“社会”上也有些来头。我虽听不清外面的阿婉在和那男的谈论些什么,也看得出两人很熟悉的样子。
过了一会,阿婉跑回了教室,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教室的骚动也安静下来。又过来一会,她趴在桌上轻声低泣起来。我心里五味杂陈,暗骂自己愚蠢,竟然忘记她原本是个怎样的女孩。贱就是贱,不是装清高就改变得了的。
我再也没有和阿婉说过话。后来,我渐渐地加入了背后讨论阿婉的队伍中,我带来的故事让我在其他人的脸上也看到了惊愕的表情,对此我很满意。
似乎再也没有人跟阿婉说话了,第二年,她就转学了。
一段时间后,还是会有人谈论起阿婉,但总有点索然无味了。
阿婉,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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