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红玫瑰,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别白却还是窗前的白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变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还是心口上的朱砂痣。”
这句话相信许多的读者耳熟能详,无论你是否阅读过张爱玲的这部短篇小说。我想这就是文字的魅力,我无法确切描述出我初读这句话时心底里的波澜和震撼,即便那时,我依旧到不了洞察生活和爱情甚至任性的程度,不过就这样留在了记忆中挥之不去。再想起来的时候,找了人艺的话剧来品读,因而有了现在这些不成语段的杂乱的感受。
世人也许准确来说是这世界上许多的男性,心动和纵容的都会是想红玫瑰那样热情奔放的女人,娇媚动人的模样只要对着你嫣然一笑,或者冲着你抛个媚眼,甜甜的对你撒娇,真的,作为一个女孩,我也想要把这世间一切的美好都作为礼物送给她,佟振保显然是拒绝不了红玫瑰王娇蕊的魅力,他无法自拔的沦陷了,坐怀不乱柳下惠的名号也抛之脑后,理性和情感的抉择一点也不难,他和王娇蕊热恋了。同样的,佟振保也将王娇蕊的身份抛之脑后,鱼水片刻的交欢让他获得如临天堂一般的快感,他爱王娇蕊,可这样的爱并不纯粹。
当王娇蕊满心欢喜的提出要和佟振保结婚时,这个男人的理性一瞬间战胜了感性。他忘了,他之前故意忽视的,她是王士宏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他竟然做出了如此有违人伦道德的丑事。于是,他清醒了,世俗的骂名会毁掉他在社会中摸爬滚打所积攒出的声望和名誉,他背负着整个家庭的抚养重担,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对金钱和地位的渴望,他不能为了王娇蕊抛弃一切。于是他宁愿选择沉闷呆板的白玫瑰孟烟鹂,因为她念过大学,身家清白,可以做一个好太太。
而被抛弃的王娇蕊呢,她离了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自己深爱的男人佟振保,飞蛾扑火一样炙热地爱恋着他,结果无非是遍体鳞伤的结果,王娇蕊一直为感性所驱使,她的娇媚和热情像妖艳动人的红玫瑰尽情的绽放在午后,可终究无法避免干枯萎谢的结局。王娇蕊的理性复活了,她告诉感性的单纯娇憨的王娇蕊,“你要像个战士一样,穿戴好你的盔甲,带着长矛,勇敢的保护好自己。”红玫瑰凋谢了,王娇蕊离开了佟振保的生活。
而白玫瑰她始终是一袭的白旗袍,她单调无趣,木讷不懂讨男人的欢心,想尽办法的讨好却换来佟振保变本加厉的冷漠。她的沉闷和王娇蕊分明是两种的极端。佟振保是因为白玫瑰的社会身份而娶了她,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爱情的牵扯,面对着像死鱼一样的孟烟鹂,佟振保总是忍不住冷言冷语,耻笑冷落。这个女人不懂得如何伺候男人就罢了,还不懂持家,佟振保对于孟烟鹂全是埋怨,他的感性一直质疑和指责理性的选择,并且不断让佟振保堕落。白玫瑰在这种生活中同样备受煎熬,她是一味的隐忍和讨好,可惜不得其正确方法,佟振保厌恶她,耻笑她,连带着家中仆人也将她视为笑话,她失去了作为女主人的尊严,频繁的更换佣人便成为了孟烟鹂维护自身的唯一的薄弱的手段。她卑微又不懂变通,迂腐的思想让她尽量恪守中国传统妇女的道德和行为规范。小裁缝只是夸她“聪明”,她便喜上眉梢,留小裁缝喝茶,忍不住想要了解他,也是这个时刻,她的理性和感性开始较量。接着制作旗袍的机会,她与小裁缝有了肌肤相亲的 机会,她动心了,可是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当小裁缝在公寓门口呼唤白玫瑰时,孟烟鹂陷入了疯狂,她的感性和理性纠缠不休,最终她竟然亲手杀死了感性,剩下的是卑微懦弱的理性的孟烟鹂,她要维护自己的好名声,她对门口的小裁缝说:“我是个有家室的女人,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可孟烟鹂的生活又好到哪里,她的丈夫欺她,冷落与她,连自己的女儿也同样被嫌弃和责骂。佟振保在外面心安理得地喝酒嫖妓,甚至要将他们的结婚纪念礼物送给上司示好,他是真真对孟烟鹂没有半分的情感。
可这样的佟振保就也会让我感到一丝的同情。他没有任何的根基,凭借自身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争取出国留学读书,然后回国找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娶一位美貌得体的妻子,他无法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因为世俗,他抛弃了王娇蕊,同样是因为世俗,他选择了孟烟鹂,两个人的生活,他始终是矛盾和痛苦的,佟振保的理性和感性从始至终都在进行着角逐,不停的此败彼胜。而多年后,他在电车上重遇已为人妇的王娇蕊,他问她:“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的感性疯狂的占据他的身体,他歇斯底里的呐喊:“我爱王娇蕊,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是即便有再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想他还是会一如往昔抛弃王娇蕊,讨厌孟烟鹂,他始终最爱的是自己。
红玫瑰枯萎了,她不在像九年前那样穿着娇嫩的红色洋装,她穿上了深色的大衣,隐藏了所有的妩媚,她更加的成熟和清醒,可她是不是还爱着佟振保?白玫瑰也走向了枯萎,她的一生如此可悲,她本是一朵洁白的玫瑰,却不被真爱和呵护,生活的冷漠和疲惫让她成为满口抱怨的怨妇,她不再是一袭白色旗袍的羞涩少女,九年后,她穿着死气沉沉的很旗袍,抱怨着自己的丈夫,絮叨着生活的琐碎,她比王娇蕊更为可悲。佟振保在故事的最后,在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打击下,他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质疑,他是一个生活的万分辛苦的成年人,他无法抉择他喜欢的一切,堕落也好,放弃也好,生活或许已让他生厌。他的热情和激情死去了,生活的一潭死水却还需要他去辛苦维持,于是他亲手杀死了感性的自己,剩下了冷冰冰的理性自我,他说:“从今往后,我会做一个好人。”
这真的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有爱情,有真实的人性,也许,红玫瑰还是白玫瑰,甚至佟振保都只是活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模样,也许会成熟,也会老去,等某一天老去的时刻回忆起年轻时荒唐的点点滴滴,真是,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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