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时间来在这宣统二年(1910年),陆光熙一纵人编辑出版的《武学》月刊已经出了八期。大家继续忙着收集资讯及新闻,得以充实并编辑下几期刊物内容。
此时,一件轰动全国的刺杀摄政王载沣事件发生了。
话说,自镇南关、河口诸役失败后,同盟会情绪日渐消沉。1908年梁启超在《新民丛报》上撰文:“你们革命党领导人煽动人家子弟去送死,自己却住着高楼华屋,安然自在,不过是‘远距离革命家’而已。”此言对革命党具有很大的杀伤力。
就在革命党的声誉每况愈下的时候,汪精卫悲愤欲绝,想以一死来激励革命。于是汪精卫邀黄树中、喻培伦(“炸药大王”)、黎仲实等一同前往北京从事暗杀。
汪精卫在写信给胡汉民道明:“此行无论事之成否,皆必无生还之望。”“弟虽流血于菜市街头。犹张目以望革命军之入都门也”。
1910年3月中旬,汪精卫一行入京,在琉璃厂开设“守真影相馆”以为掩护,并在东北园租赁一屋,作为集合同志的场地。最初拟炸庆王奕劻和从欧洲考察海陆军当日归国的贝勒载洵、载涛,均未得手。便决定炸摄政王载沣。
为了加大爆炸炸力,他们又在骡马市大街鸿太永铁铺铸造一个可盛四五十磅炸药的“铁西瓜”。炸弹已成,接下来就是选择地点放置炸弹为佳。
寻得摄政王载沣的白色双马四轮轿车,每日上下朝走固定线路:出府门向东,自马栅门前,经小桥向北,再过甘水桥至鼓楼西大街东行,经鼓楼前大街向南,直入地安门;下朝时原路回返,或有时走近路,进烟袋斜行,经鸦儿胡同,过甘水桥迤南的小桥回府。
探得载沣必经甘水桥上下朝。于是,4月2日夜,黄树中、喻培伦决定在甘水桥下埋设炸弹。
他们选择这天月黑风高杀人夜,黄喻等行动在半夜时分,以为定能顺利埋设。无巧不成书,却有一老哥却因不如意而无睡意,出来放风,就发现有人在甘水桥下鼓捣着什么,其即趋前欲看个究竟。黄、喻等的行动被搅乱,他们只好丢下炸弹而逃。
待回到集合地,他们以为并未暴露身份,且观察几日京城有无搜捕动静,再做打算。
翌日,各大报纸上果然全是有人想刺杀摄政王的大新闻。随后几天,警方又宣布,在芦沟桥抓到炸弹案的案犯,已经处死。
大家放下心来。可制作的炸弹失掉,只能另制炸弹,遂大家又继续投入到采购原材料以制作新炸弹事中去,以期他日再行实施刺杀计划。
汪精卫等以为平安无事了,却不成想,16日,警厅人员突然包围“守真照相馆”,逮捕了黄树中和汪精卫。
即入狱,汪精卫刺杀案交由民政部尚书隶亲王爱新觉罗·善耆亲自审讯。
按:爱新觉罗·善耆(1866年3月15日—1922年3月14日),字艾堂,号偶遂亭主人。满洲镶白旗人,晚清贵族重臣,清朝十二家铁帽子王之一。清太宗皇太极长子肃武亲王豪格后代。
善耆同治五年生于北京,初封二等辅国将军,光绪二十五年其父隆懃逝世后,善耆袭封肃亲王爵位。后历任乾清门头等侍卫、副都统、统领、民政部尚书、民政大臣、理藩大臣等。
适时,宣统年始,朝廷预备立宪。故此次事件,法部效法文明国家之法,于宣统二年(1910年4月25日)开庭审理了汪精卫刺杀未遂案。
法庭上,汪精卫昂首挺胸于被告席站立,面无惧色,慷慨陈词,宣讲其写就的千余言供词:“本名汪兆铭,别号精卫。前在东京时为《民报》主笔。生平宗旨,均刊登于《民报》,不再多言。孙中山先生起事兵败后,我决心炸死载沣以振奋天下人之心……”
当听说汪精卫刺杀载沣之举后,陆光熙被触动了那根神经,他看到了同盟会革命党在行动,全国革命似沉寂却有浪潮风起云涌之势。
开庭并宣判后,汪精卫虽无死,但武学社一帮人等十分着急,同盟会员大家聚于一堂,想办法。但关在哪个监狱?牢狱设防如何?等等情况均不明。却不欲坐视而无所行动,一定要择机营救。却如李基炎等革命党人自不便出头打探情况,大家思来想去,居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于陆光熙身上。
陆光熙见状,心知肚明,大家是希望借陆光熙翰林院身份,伺机通过达官关系了解些情况,再作下步文章。思量一番后,陆光熙遂举手主动请战,欲前去打探情况。
大家见此,一起为陆光熙鼓起掌来,表示某种由衷的钦佩。
陆光熙走出来,思索着如何且从何做起。
陆光熙思想起自己师从盛昱时,见过与盛师同为镶白旗的长辈善耆其人。与其转弯抹角地去打探,莫不如直接找上世伯以试试运气吧。陆光熙只能直接去找世伯善耆探听消息。
翌日,陆光熙特意身着一套新军制服,精明干练模样前去善耆府拜访。
来在差善耆府,向门卫递上“盛师意园弟子兼《武学》月刊记者陆光熙求见世伯”的帖子。待门卫送入,回返告可见。遂接引入内。
善耆见陆光熙一身戎装前来,在当前形势之下,给其三分面子。善耆曰:“世侄此时前来,所为何事呀?”
陆光熙却顾左右而言他,曰:“世伯一向可好呀?过去,盛师对世伯是无比赞誉的,自盛师过世后,侄儿不敢前来打扰世伯为朝廷劳顿。此有闲,特前来看望。”
“呵呵,你小子会说话,受听。”善耆与陆光熙在随盛昱学时即识之,此回见着却陆光熙更加英明神武样貌,却更加喜欢起来。接曰:“汝师盛昱,英年早逝,可惜了了。”
陆光熙回曰:“是啊,弟子还未学成,即放手吾等自去。却也是在西天之上得无病快乐尔。”
“哈哈,世侄说得好。”善耆听这话也很受用。又续曰:“世侄弃文从戎了否,见此一身戎装?”
陆光熙回曰:“只是从日本陆军学校毕业而归,自然从戎,却亦仍以文章见长矣。”又接着曰:“世伯当是对吾《武学》月刊有所耳闻的吧?”
善耆曰:“那是当然。现在,消息随各大报刊而传播神速,却不敢怠慢这些报刊的。好的歹的由他们说的。”
陆光熙借此话头而转入正题,曰:“世伯,吾闻今有刺杀消息,可是为真?吾《武学》自不甘落后于他报社。故此,侄儿前来讨扰,还望世伯给些消息为上,以助侄儿出版新刊之需。您意下如何?”
听此言,善耆略一沉吟,曰:“世侄此来竟为此事?几大报刊都欲要我口实,却没给的呀。此次刺杀确系革命党人所为。汝可否说与我汝到底是何身份?难不成汝即革命党人也?”
陆光熙镇定并大方地笑曰:“世伯放心,法庭上已经审理了汪精卫,定罪系革命党人所为。如吾系革命党,却怎敢来世伯处自投罗网?”见世伯仍犹豫中,陆光熙续曰:“侄儿只关心吾《武学》杂志体裁,费心快速发表第一手消息,以彰吾刊。”
善耆心思:汪精卫即已为死案矣,无论何人前来亦无可解脱。他陆光熙何能来游说他图?遂放心下来。曰:“贤侄儿精于事业,可颂。”
陆光熙见世伯释疑,遂接曰:“世伯可能给侄儿些内里消息?”
善耆再一思索,曰:“贤侄儿,我可能给你些消息,但汝须斟酌并措词后预以发表,可扬我朝廷之宽宏之量,不可全盘托出而贬损廷上宽大之怀。”
陆光熙表白曰:“世伯敬请放心,侄儿自有分寸。”
“好吧,弊在吾肚子里也难受,即说与汝。”善耆顿了顿曰:“吾刚刚据日本警察法和北京都城的状况,编成巡捕队,人员均为吾民政部手下巡防队人马。这些人可不是吃白饭的。” 善耆说到此,不由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回可派上用场了?”陆光熙吹捧着回话。
善耆笑了,曰:“侄儿说对了,这次是第一次派上用场,还就出彩了。”善耆喝了口茶,又曰:“得知有人欲加害监国,这还了得?但不能急,且不声张,假意罪人潜逃无迹。却在暗里,一步步查出了所采购制作炸弹所用的炸药等材料出处与接收人处所。此才包围照相馆,一网打尽。哈哈。”
陆光熙附和着曰:“世伯英明!”
善耆曰:“即已入狱,此汪精卫却毫无惧色,全然坦陈刺杀行动为其一人主谋。”又曰:“即供认不讳,即令其写供词,或可饶其不死。此汪精卫视死如归,写下长达数千言的供词,声称什么‘立宪朝廷预备立宪,即效文明国之子之法,不可望,’‘欲达民主之目的,舍与政府死战之外,实无他法’。”
善耆更得意曰:“汪精卫如此大放厥词,不知悔改,吾多次去监中寻汪精卫多次密谈,以笼络其心,吾还为其配备单间牢房,改善狱中的物质条件。与其说是审讯,咱们也畅谈了许多,吾还真的有点喜欢此年轻人及其某些高调。”
善耆继续曰:“此汪高声疾呼:要想实现民主与富强,除了造反,别无他法!吾言与汪曰:‘效法西方的民主政体,并不一定非用暴力方法推翻皇权统治不可,何况现在朝廷已经准备立宪了,做什么事都有个过程,你们为什么不能看到朝廷的进步?在我看来,你们的革命主义是非常狭隘的,你们为什么非要搞民族对立、搞排满兴汉?为什么不能五族(满蒙回藏汉)共存?现在列强虎视眈眈,你们这么瞎搞,徒增国家混乱,于民何益!’此汪却曰:‘我们革命党不能幻想着皇族会主动地交出权力,必须要用暴力革命的手段,推翻帝制重来,建立真正由人民当家做主的共和国。’唉,真是无可救药之人也。”
“监国拟处死汪、黄。吾便从中劝言:‘此年间,乱党猖獗,若此时朝廷杀汪、黄,则此后党祸日夕相寻,非朝廷之福也’。并荐‘论刺杀监国摄政王之为当斩立决,而免除汪精卫死刑而为永久监禁,其不得见天日,又何为之有?如此,却尽展我朝廷宽容之恩泽。熟重熟轻,请监国定夺。’”
“监国载沣信吾之说。开庭审理后,再于4月29日下令:清廷以汪黄二人‘误解朝廷政策’为由,免除汪黄二人死罪,判处二人永远监禁。”善耆笑着结束事件过程描述。
“原来如此呀。”陆光熙假装听得入神的样子,且待善耆再给更多信息。
善耆饮茶后曰:“吾本支持‘立宪’以温和地改弦更张,却遇如此猖獗暴力之为,何能宽恕?必不得令其有翻身之日。不过,吾倒是些许喜欢此汪精卫。”
欲知陆光熙探监汪精卫后事如何,且听下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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