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堡文化研究 第277期
作者：宋治清
编辑：秦陇华
宜君县云梦山景区
一、云梦之谜
记得初中上学时，读了孟浩然的诗歌《望洞庭湖赠张丞相》，诗云：“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坐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虽然老师反复讲这首诗是作者凭借洞庭湖的景色抒怀，并以此寄赠有地位的张九龄宰相，以引起他的重视和推荐，但诗篇气势雄辉，情义强烈，“蒸”、“憾”二字力拔千钧，表达了诗人的襟怀和抱负，不甘人后的精神境界。但是，到头来总是“志士人仁莫悲嗟，古来才大难为用”的结论。别人垂钓，空自羡慕，意味深长。对于“云梦”的解释，是说古代大泽名，泛指洞庭湖一带的低洼滩涂地。那么洞庭湖一带为什么这样称谓呢？就顺诗歌而寻，找到了杜甫的《登岳阳楼》一首，诗云：“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这首诗歌是唐大历三年（公元768年）杜甫已经五十有七，他从夔州（重庆）顺江而下，出三峡，漂泊湖北、湖南，举目无亲，老病缠身，处境困难，还忧国忧民，心有余而力不足，感慨涕零。这也是发生洞庭湖旁边的事情，虽然未提及云梦，但于云梦有关。那么云梦到底是咋样的事情呢？在生活中也常遇到云梦一些事情。
云梦山景色
1990年，我到宜君县云梦乡下乡，又碰到了“云梦”，于是我潜心体会，在云梦乡实地了解，看看“云梦”是什么意思？据《同官县志》载：“云梦山岩有庙会焉，石脊嵯峨，山林葱翠，石窑数孔，中供塑像。初有数道士主持，现存一人，每年有附近村民筹备庙会一次。”
由此可见，云梦山过去曾是道教活动之地。相传云梦山是玉蝉老祖隐居修炼成仙之地。玉蝉老祖就是鬼谷子，他的弟子孙膑、庞涓曾在这里学习武艺。后人立庙观祭祀，残留石窑四孔，于悬崖之上，山上有苍松翠柏茂密，浓荫清秀，是夏日纳凉消暑的好地方，游人到此，多有诗咏感慨。夏日这里常常是云雾缭绕山头，浮山而行，山上清静优雅，山下热闹非凡，向睡梦中的生活一样，加上游人登山，云海苍茫，浮云入梦，故名云梦山。宜君云梦山海拔1535米，东连肖家堡乡的苟条塔，西接庙山山脉，北麓到棋盘，山脉似长城横卧，山头如城堡险峻，山顶至麓，沟壑发育，七梁八卯，蜿蜒巍峨，树木丛生，郁郁诱人，实为壮观。
传说中的鬼谷子画像
玉蝉老祖史称鬼谷子，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纵横家，其留世之作名为《鬼谷子》。隋朝的皇甫谧注解了《鬼谷子》一书，共有三卷计二十一篇。其文奇诡，深奥莫测。《史记》载，苏秦、张仪“东事师与齐，而习之于鬼谷子先生。”《汉书》中记载：“鬼谷在北辰之下，鬼之新居也。”《楚辞·九叹》写道：“凌惊蚕一帙骇电兮，缀鬼谷于北辰。”唐司马贞《李隐》一书记载：“鬼谷地名，扶风池阳。颍川阳城等地有鬼谷墟，盖是其人所居住而为地名。”池阳者，今之泾阳北边的地方，而宜君云梦山正是在这一区域内。《诗经·尔雅》云：“楚有云梦。”《禹贡》云：“云土梦作。”从以上引经据典可见，扶风池阳、颍川阳城、楚地都有以“云梦”作为地名的，而且是鬼谷子居住过后留下的地名。如今湖北省云梦县是指湖北省陆安县与荆门市之间的古代大泽，形成云梦县，陕西省勉县有云蒙山，石泉县也有云蒙山，河南省淇县有云梦山，铜川市宜君县有云梦山，的确云梦古幽，难以猜测，随着世间的推移，云梦之谜将大白于天下。
二、壮丽山河中的贫困
出城关，上东山，经寇村，至周陵，举目四望，苍山海浪，雄伟壮观，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北高山。所谓北高山 是指铜川北面的庙山、云梦山，在《同官县志》中称为八景之一的“高峰连云”就是眼前看到的景致。特别是晴空万里，彩云翩翩，高山挺拔，苍翠巍峨的山势蜿蜒陈列，天连山，山连天，真可谓壮观。《同官县志》记载到：“层峦天际迥，古寺入云端。”，“谷响闻震动，泉清见月沉。春闕烟云外，华岳两中临。无限登高意，飞鸣万里音。”，“山之高不知几千丈也”。“登临其巅，完善皆俯，极目四眺，秦境半收。”女华祠（在庙山巅），云梦庙等仙迹装点，可谓灵异。
南古村新貌
由周陵驱车北上，过一天然土桥远远望见一村庄临沟畔，这便是远近闻名的南古寨村。这个村村三面临沟，背靠平原，易守难攻，是古代人择居避难的好地方。沿新修的公路行到半山腰，就是云梦乡驻地南斗村。
到了乡政府，安排住跸，把分到各村的队员分别送到村上。一切就绪，我便到到会议室听取了乡长的情况汇报。徐乡长汇报说，云梦乡面积90.7平方公里，现在辖管十个行政村，四十二个村民小组，九十个自然村。前原区三个村与红土镇相连。中腰三个村围绕在乡政府左右，北山顶三个村与棋盘镇相连。全乡共有5856人，有耕地2.2万亩，农民人均纯收入270元，全年产粮621.8万斤，有大家畜2680头，户均2.2头，年造林1000亩，种烤烟1000亩，交公粮30万斤。目前有修哭泉到雷原公路1.9公里的任务，有到南堡子公路6公里，到南堡子的高压线路6公里，任务艰巨，困难大。
宜君南斗村貌
南斗村位于云梦山腰，西面临隆坊河，沿河而行就是鸭蹄沟村，到了沟的尽头是后河村，顺河而下是杨河村，在下就是铜川市技工学校，铜川市铝厂，到了北关。这是一条天然的通道。由南斗村东行就是西良堡村。这个堡的土城外形还在，以前人怕土匪抢劫 ，修堡而居，以保安全。建国初期，云梦乡政府在堡子外面的古庙中办公多年。西良堡南面几支分叉的小黄土塬，土层厚，适宜生长小麦，玉米等作物，是重要的产粮区。北面是云梦山，山顶为大要险村，满山的树木，叶密荫浓，有原始森林之风格，适宜于放牧。这里的田地像挂在墙上的大字报，一块一块分布在山坡上。预示着生存的艰难，这里的土壤是三迭紀贫瘠土，即风化的岩石形成的泥岩。有红色、绿色、黄色的泥岩土。肥力太差，耕作艰难，下雨一包脓，天晴一块铜。要想张多么好的庄家是不太可能的。由于我住在乡政府担任文书工作，经常下乡去开会，收集资料，到村上去的特别多，几乎每天要跑六十多里路程。特别是深秋的云梦山宜人多姿，那五颜六色的各种树叶，点缀的让人陶醉，还有各种野果，什么野山楂、野葡萄、野杜梨，应有尽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在蓝天白云上翱翔，真是美不胜言。山河是壮丽美好的，大自然是丰富的，是养育生灵的。然而这里的人，大多数居住分散，沿山崖挖孔窑洞而居，在窑内燃柴做饭和居住于一处，卫生很差，吃的多是洋芋，白菜，红辣子或腌制的酸菜，喝的是玉米糁，吃的两面馍，生活艰苦。穿的补丁衣服。一个村子最少只有几个人，这些人多是困难时期外省来这里谋生的人。他们现在是那边好就住在那边，流动性很大。有时收获完毕好后离家，到种地的时候还不回来。计划生育非常难搞。多为富平、商南、湖北郧县、山东菏泽等地的人。
大山中道路狭窄，交通困难，逢会赶集，实在不方便，例如交公粮，要天不明起床，翻山到棋盘镇，由于山底中的玉米质量差，一般是交不上的，只好将自己的玉米贱卖了，买好玉米交公粮。还有卖猪，由于路不好走，只好将猪捆起来，抬到大路上，装上拖拉机去赶集。有的农家的洋芋、核桃放坏了，也运不出去卖一点钱，所以生活很艰苦，真是壮丽山河中贫困。
云梦山景区大门
三、南塬的风韵
云梦乡的南塬是指南古寨，元树、桐园三个行政村。相比较而言，这里黄土层厚，土地肥沃，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而且，沟壑中生长着洋槐树林子，生活风俗和关中的村庄差不多。饮食卫生等方面比较好。这里人说话声音高，唯恐别人听不清，有时候站在沟畔对着说话，让人看了很新鲜。特别多的是请风水先生，请巫神看病的风俗。南古寨有一位医生给人看病，也同时给人看风水，红火的很。村子有一个农民与富平的农民合伙买了拖拉机，账务手续不清，经常打架，影响社会治安，还有乱砍乱伐的现象。那些号称村盖子的人随意砍伐树木据为己有，村干部拿他们没有办法。特别是党洼村有一个青年不赡养老人，多次教育无效，实在难解决。官道村有一户困难人家，是痴傻呆人，儿子在宜君县城的小饭馆做杂活混饭吃，常年不回家，老两口长年卧床不起，两个小女子放几只羊，住在没有门扇，窗上没有纸，黑沉沉的窑洞中，炕上仅有宽80公分，长1.5米的褥子，晚上用一捆包谷杆挡门遮风。最后，我们发动群众给这家人捐款捐物，成立帮扶小组，给这家人代耕地，帮助他们解决困难。
这里群众的婚丧嫁娶和关中一样，早晨埋人，夜挖墓，中午待客，婚事以送女，吃汤水，热闹非凡。天生于民，民乐其事，年复一年地耕种，年复一年的收获，延续不断，繁衍遗传。
我们这次搞社会主义教育的同志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给群众宣传方针政策，给群众办好事，帮助群众搞秋收，搞农田水利建设，修道路，打扫卫生，移风易俗，帮助群众解决多年的纠纷和矛盾，增强群众的团结，互相帮助，互相支持，特别是那些常年不交电费，占用集体财产人，进行严肃地批评教育，清退财产，以顺民心。
宜君梯田景色
有一次天下大雪，官道村前山卯上的树木被人砍伐了，十公分直径的树茬成片存在。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和王团长冒雪天手柱拐杖，沿山路进行察看。经过在群众了解，这些树是对面村子，即崔家沟村的人砍伐的。于是我们我们翻沟爬坡，经过几个小时的雪地行走，终于到达了这个村子。该村村民多为商洛山区的的人，村民小组长和会计都承认树是他们村上砍伐的，共砍伐300棵，每棵卖了6元，共卖了1800元，交了乡统筹的哭雷路修路款了。砍伐有县林业局的批准手续，用途清楚。我们听了后，给讲了保护森林的法律要求，今后不准乱砍伐树木，在群众家吃一碗面条，就匆匆地离开了，顺着雪地山路回乡政府了。
四、北山民俗
沿山而上，穿密林，绕山头拐了几道大弯之后，便有小路分叉。继续沿小路前进，便是云梦山脊之路。这条路通到南堡子村，有6公里长，用市上的扶贫款修建的，方便了群众的生活。这条路行走可直接到达云梦山巅，看到石窑洞，看到云梦山上的苍松翠柏，郁郁葱葱，远望无际，苍山海浪，无边无垠，雄伟壮观，缭绕迷蒙的云雾，犹如神仙一般，到了云梦山主峰，随便攀登进入石窑。石窑内有供桌，挂有红布，有香火痕迹，看来有人经常来敬神，身临其境，感受至深。过了云梦山就是瓦渣岭村，在山坡上陈列，周围是清翠的绿林。这个村关中遗风，青堂瓦舍，厦房大窗。传说从前这个村子居住的都是有钱的人，兵荒马乱的年代遭劫后留下了一堆瓦渣，后来人重建村庄时便叫了瓦渣岭村。继续下坡就是南堡子村，这是北山最大的中心村庄，当地人讲解放前县长骑马来他们村子查税款。解放前夕，原中共同官县委由肖家堡的北神阁村迁到了南堡子村，住了很长时间，当时的县长和工作人员很少，解放后搬到县城北关去了。现在新修的公路通到村上，方便多了。还筹备拉电，在建4公里的线路，除了上级补助的款以外，每户村民还要集资120元，用于解决每户的低压电器材料，使该村早日用上电，解决铡草、磨面、抽水等生产生活问题。通电的那天，杀猪宰羊，还唱了一台大戏，千年高山从沉睡中醒悟，热闹红火，村上的青年男女，都争先恐后地去看戏，享受电带来的现代文明。
云梦乡村新貌
顺着南堡子下山，到山麓下，便是交界村三丈河村。村前边是印台区的宁家堡子，东面是苟条塔村，是铜川市东界的村庄。因为村前的沟中有一条小河，生长卓很多柳树，而定名三丈河，在村周围还有几个小村庄，叫做杨干岭，胡家沟，村上还有一座小学，房子是新建的，有几个年轻的教师正在自己做饭。我做了了解，他们都是铜川师范毕业的，在这里教书几年了，除了教书外，还得自己做饭，因为人太少，雇佣不起炊事员开伙。他们的精神可敬可佩，扎根山区教书育人，为教育事业贡献力量，受到全村人的尊重和爱戴。这里人居住窑洞，杂以厦房，高桌子低板凳，八仙桌供奉中间，墙上挂着毛主席像，想的两边贴着“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的对联。民风淳朴，厚重赤诚。这里人吃的多是洋芋丝和青菜，喝的是店头大麯，酒浓人诚，不醉不休，热情感人。说什么毛主席时代的作风回来了，干部背行李住村干工作，多年不见了。现在共产党的作风回来了，我们村上几年县长能来一次是罕见的事。因为我们在交界上，距离县城太远了。
在这个村发生一件事，一位农民将牛卖了，但前却被宁家堡子的人骗走了。逼着他写了一张两千元的欠条。结果宁家堡子一个包揽刑事诉讼的人前来讨账，牵走了牛，拿走了家中衣被，弄得实在不安定。结果工作组与司法部门一块帮助解决了这个问题，很受群众欢迎。
我们在这里召开了座谈会，群众要求与肖家堡协商，把三丈河到肖家堡中间的断头路修通，他们愿意出劳力，愿意以土地补赏修路所用的土地，使这条路畅通起来。后来经过与肖家堡子协商，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为群众办了好事。
有一次我们去筛子沟的灰嘴子村检查工作。这个村有一位医生说，他家原来在三里洞原上的桑皮头村，民国十八年年馑，祖上搬到此地开荒种地而生存下来，现在已经是这里的大家族人家，回家的念头已经打消了。这个村还有一位渭南的妇女，说他姐在耀县，困难时期将她嫁到这里，已经几十年了。她现在儿女双全，都已经成人，都指望着儿女过上好日子。
宜君乡村新貌
村里还有一位小青年，高中毕业后在家种田，经常爱写一写报道，顺口溜，小诗，自己很勤奋，实在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灰嘴子村，但生活像一根绳子一样紧紧地把人缠住了，只好选择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之路。筛子沟、灰嘴子是云梦山前沟底的一块平地，村前的沟中有小溪流淌，周围高山环绕，看天象一个圆锅盖一样，村里的人家不设围墙，用砍来的柴火围挡成院子，鸡、猪、牛、羊杂混饲养，窑洞内以白垩纪土刷墙，上黄下蓝两道饰天地，中间白色，环境卫生良好。这个村子有一位干部，在乡政府门前开食堂，还有一辆机动三轮车，来往于铜川和云梦之间跑运输，一心想到山外去谋实业，有那么一股子闯劲。还有一户人家搬到西良堡的古神村去了。这里人迷信思想严重，宗教活动多，特别是年龄大的老太太多信耶稣教，经常做礼拜，齐颂圣经，嗡嗡不停。
由南斗村东行，过孙家那村。前往北神阁村，到宁家堡子下大坡，落入深沟，便是水沟村。这个村子属于肖家堡管辖。这条沟中有涓涓细流不断。据说这是阿庄河的源头。从这里顺沟北上，爬上山梁就是云梦乡的柳塔村。这个村没有路直接到达乡政府，只能迂回到宁家堡子转回乡政府。这个村村民居住分散，这个山洼里几家人，哪个山梁上几家人，生产生活条件艰苦，住在这里的社教队队员与群众共同劳动，工作、学习、生活、宣传党的方针政策，请县上的科技人员传授果树栽培、防虫、修剪等方面的技术。县民政局的领导同志还特地给贫困户拨了救济款，解决群众生活困难问题。动员这里村民上山割荆条，空余时间编荆笆。收购山货的人上门收购荆笆。荆笆是建筑队搭架、煤矿井下顶板支护必不可少的材料。用编好的荆笆堆放整齐，换来油、盐、酱、醋的钱，维持生计。他们就这样孜孜不倦地一代一代繁衍生存下来，创造社会财富，创造理想中美好的未来。我们到这个村检查工作，围了很多人，问这问那，多么想知道山外新鲜事情，我相信经过不长时间的努力，沉睡的大山必将焕发新的面貌，必将以更加丰富的资源奉献给祖国，随着祖国前进的脚步，也必将把云梦乡带到美好的明天。
刊于《铜川文艺》1996年第6期
云梦山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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