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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来电

午夜来电

作者: 老子讲道德孙子才玩兵法 | 来源:发表于2019-02-22 00:08 被阅读0次

                                                                 

原著:MJ Orz  翻译:老子讲道德孙子才玩兵法

搜索队已在森林里寻找了好几个星期。我还清楚地记得警察局长告诉我们停止搜寻决定时的语气。他说他们不会放弃寻找艾比的努力,只要她还没回来,他们就会去找,不论何时何地,他们一定会为我找回女儿。我甚至记得他拥抱我及我妻子的方式,我敢说他头晚上在镜子前已经排练过了对我们说的每一句瞎话。但我还是很感激,他说话时声音颤抖,这表明他很上心。这只是他的工作,他们不能再继续耗费资源了,而且这些天志愿者也越来越少。他也并不想就这样放弃,但是,到了此刻,艾比被找到的希望已经不大……至少,生还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让我感觉最糟的并不是艾比失踪的那个早晨,而是第二天。第一天你只是害怕,但仍存有希望。在第一天里,你会觉得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能得到解决,他们会找到你的女儿并逮捕带走她的人,或者单纯地自己她就回家了。九岁的孩子是有可能离家出走的,虽不常见,尤其是在这一区域,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她不时有过叛逆的征兆,所以出于某种理由爆发出来并非全无可能。现在回想起来,我意识到这想法很蠢。正如我所言,第一天,你还满怀希望,第二天,就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到了第二天,希望幻灭了。你开始意识到24小时究竟有多长。你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想像着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有多少恐怖的事情可能发生在你那甜美可爱、天真无邪的女儿身上。一度我甚至希望,如果确信是被人拐走的,此刻宁愿她已经安息了,我实在无法去想像宝宝惨遭怪物魔爪蹂躏的场景。谁会伤害一个孩子?这个畜生。

警察非常友善,特别是在一开始。他们会时时跟我和妻子会面,以确保任何最新发现都能及时通报给我们。他们每天都和我们一起反馈案情,我对此感激不尽。然而,他们的搜寻总是一无所获,除了有一次。约在搜寻开始的一周后,有人说在镇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条小女孩的睡裙。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都碎了,但希望之光在那一刻还是闪亮了一秒。即便依然没人找到我女儿,但对答案的接近带来了某种程度的宽慰。但是,睡裙并不是她的。接到电话后我们立即辨认,之前艾比从未穿过类似的服装。

大量线索被提交进专案组,但除了那条睡裙,其余不过是些道听途说或牵强附会。有时候会接到电话说45英里外的五金店看到了一个人很像艾比,但结果总是无功而返。就像小时候钓鱼,每次鱼线有个风吹草动,哪怕是一点儿动静,你都会兴奋得不得了,觉得大鱼上钩了,但实际上只是湖底水草的扯动。最终,你意识到钓起来的只是泥巴和污垢,最终你意识到只能两手空空,就像那些电话,那一连串毫无意义的电话。

相比于警察的善良,镇上的居民却有自己的看法,虽然起初隐藏得很好。虽然我知道这情有可原,却仍因这些无端的猜疑而心痛。你总能听到疯狂父母绑架自己孩子之类的传闻,但你从未真正体验过作为失去孩子的父母是什么样的感受。镇上关于妻子或我跟女儿的失踪有牵联的传闻不绝于耳。我已经学着去体谅,并非他们冷血,媒体上或新闻里总听到的类似故事让他们心生疑窦。更何况,让一个晚上从床上掳走小孩的怪物呆在眼皮子底下,总比想到有个不知从哪儿就会冒出来的歹徒更让人踏实点儿。在内心深处,他们想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安全的,所以把我或我妻子想像成罪魁祸首,可以让他们晚上睡得安稳些。只要离我们远一点,离我们的家远一点,那么被他们塑造成恶兽的我就无法半夜去抢夺他们的孩子。当然他们还是继续在帮我们搜寻。我能这么从他们角度去想,更多的是为了我们的艾比,而不是为我们夫妻俩任何一人。尽管如此,既然搜寻已经结束,每个人都要继续他们的生活,那么我们也应当被视为社区中更加正常的一份子,尽管我知道我们的余生都将被打上耻辱的烙印......至少只要我们还住在这个镇上。

这几周来,流言蜚语已开始消退,当然窃窃私语肯定依然存在。当我走进杂货店,审视的目光仍在继续,但至少感觉只是有那么一些,而不是来自每一个人。我再也不会感到每走过一条街道,变得紧张的空气就会随着我飘移至身周围的人群。生活开始回归常态,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也没什么可愧疚的,曾经背负的重担从肩上轻轻卸了下来。妻子也有同感。实际上,在这些艰难的日子里,她似乎比我更坚强,得承认,即便作为一个男人,能经受住整场考验,也是她的勇气给了我依靠。

“艾比走了。艾比不回来了。我们再也见不到艾比了。“我强忍住泪水对自己说,“艾比现在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了。”

然而我错了。

电话铃响起时,是早上4点15分左右。我已进入了梦乡,妻子也是。她手机刺耳的铃声穿透了黑暗的房间。手机正面朝下,微微的光束从木制床头柜和手机金属壳中间渗出。

“卡罗琳,谁这么早就给你打电话?”我问妻子,一边揉着惺忪疲惫的睡眼,试图看清外面雾蒙蒙的世界。“没事儿吧?”

卡罗琳斜倚过去拿起电话,手机的亮光照出了她一脸的困惑。她的头像歪朝一边,像只等待指令的小狗。

“未知号码,”她低头盯着屏幕说。

我嘟囔了一声,回到我这边,把枕头拉到脸上,挡住了光线。

“要接吗?”我问。

“不接,”卡罗琳微微摇摇头厉声说着,仍在试图弄清原委。“抱歉,马克,回去睡觉吧。“

随后,她关掉铃声并将手机放回床头柜,我听到了手机微微的震动。她躺了下来,几秒钟后就又睡着了,传来微微的鼾声。正当我也再次昏昏欲睡时,又听到了电话在廉价的宜家家具上疯狂地震动。

“卡罗琳,拜托。“我嘟囔着,抓了个枕头堵住耳朵,等着妻子从被窝里挣扎起来去拿电话。她飞快地关掉了振动。

“马克,你瞅瞅。”

她把电话递过枕头让我检查。我用伸出的手擦了擦脸,眯起眼睛看看屏幕,叹了口气,哎,匿名来电。

“接吧。无非是些坏小子什么的,或者是哪个老讨厌鬼终于搞到了我们的号码,想来搞怪......你懂的。又或者是别的时区之类的某个人企图推销狗屎什么的,不好说。接起来吧,接个电话要不了命。但无论是谁,得让他们知道现在是凌晨4点,让他们别再他妈的打电话过来了。“

当她把手机放到耳边时,我感到卡洛琳再次动了一下。

“你好?”她平静地问到,停顿一下,“你好?”再次顿了顿,然后,就听到了妻子的尖叫。我立马坐起身,见她把电话扔过了房间,双臂交叉在膝盖上,开始啜泣。

“卡罗琳,见什么鬼了?!”我问道。“发生了什么?是谁?“

她只是不停地哭。我从床上站起,拖着脚步挪到她手机落下的地方。电话没断,能看到计时器还在屏幕上一秒一秒地走着。我拿起电话放到耳边。

“马克,不要!”卡罗琳对我喊道,我没听。

“你以为你他妈的是谁,”我开始对电话说,但突然被打断了。

“爸爸?爸爸?是你吗?”

***

“听着,如果你认为这游戏好玩,向上帝发誓我会…… ”在被打断之前我开始大吼大叫。

“爸爸,你为什么要对着我吼?”

我知道这一定是个玩笑。镇上的某人一定把这当作一种变态游戏,我都能想象得出一群狐朋狗友围坐在某个房间里,拼命掩饰他们的咯咯笑声,不让我这头听到。

“听着,我们不认为这很有趣,”我回答,试图保持着冷静,至少同恶作剧者拉开距离,避免他们再做同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会因此而开怀大笑,但你需要明白这对我的家庭来说是多么难以承受的痛苦。”

“爸爸,求你了。爸爸,这儿很冷。而且我害怕。“

电话那头的声音开始呜咽,不是讨厌少年恶作剧电话那种假装的、恶搞的呻吟,而是我以前听过多次的呜咽,那种每次嗑到膝盖和每次丢失洋娃娃时我都听到的呜咽,那种家里的狗死去时我听到的呜咽,那种晚餐前吃不到甜点时我听到的呜咽。这是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小艾比。

“你在哪儿,甜心?”我对着电话急切道,不再视之为作恶作剧了。我已经打定主意,即便我的艾比出现在电话那头的机率微乎其微,我也要倾尽全力去寻找。“甜心儿,我需要你告诉  我你在哪里!我可以来找你!我会来接你的!看看你周围!甜心儿,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

“这太黑了,爸爸。”声音答道。

“马克,你吓到我了,”卡罗琳说。“挂掉电话,告诉他们这不好笑,让他们别来骚扰我们!”

我能听到妻子的声音在颤抖,就像我的一样,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甜心儿,拜托。艾比盖尔,请告诉我点儿什么,请把什么都告诉我。我们会来找你的!我发誓!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找到你的!你看到什么了吗?你看到了什么能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的东西吗?拜托,艾比!加油!“

“马克。”我的妻子重复道,声音颤抖得更加明显。“马克,这只能是一些蠢孩子玩的拙劣游戏。请挂断电话,够了!

“爸爸,这儿好黑。”声音再次传来。“爸爸,这儿好黑。”

“我知道,甜心,但是……”

“爸爸,这儿好黑。”女孩的声音重复着。“爸爸,这儿好黑。爸爸,这儿好黑。“

“是你吗,艾比盖尔?”我对着听筒问。“我听到了,亲爱的,只是…… ”

“爸爸,这儿好黑。爸爸,这儿好黑。爸爸,这儿好黑。爸爸,这儿好黑”

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我站在那儿,膝盖咯咯作响,盯着我正在哭泣的妻子。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低,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着讯息,渐行渐远,如同慢下去的留声机,声音渐渐低沉,却持续奏响着它的乐章。

“爸爸,这儿好黑。爸爸,这儿好黑。“

床上跳下来的卡罗琳从我手里夺过电话,一把扔到了地上。塑料和玻璃在地板上摔碎的声音把我从这个恶作剧者刚刚带入的迷局中拽了出来。当我看向欲哭无泪的妻子时,心头一沉。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清理手机碎片。这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突如其来的乱局,让我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还是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真是够收拾的。”

“到底是见了什么鬼?马克?”卡罗琳问。“真够邪门的。听起来像是......怎么说......邪灵?谁干的这勾当?你知道那绝不会是艾比,对吧?你知道那不可能是她。那不是我们的小……”

“我知道。”我打断她。“我知道。但见鬼了,卡罗琳。见鬼了......那声音像极了。“

“我知道那声音像什么。”妻子说着,走到我的床边。“我知道那电话像是她打的,但是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她的声音会永远萦绕在你脑海里,你懂的。我相信在我们的余生,来自任何角落或电视节目里传来的每一次低吟浅笑中,我们都会听到她的声音。马克,她永远都会和我们在一起。但那个......那个不是我们的女儿。“

“她发出了那样的呼喊,”我说。“还有为什么她一直在说黑呢?”

“马克,别说了。”我妻子答道。“把那是艾比盖尔的念头从你脑子里抹掉。那不是真的。你极其盼望那会是她,这我懂,但马克......她走了。她已经离开好几个月了。虽然想起来就伤心,但是你清楚警督是怎么说的。“

“说她走了,”从我喉结里发出的喃喃声道。“她可能走了。她可能死了。“

“这很难面对,”卡罗琳握住我的手,说道。“此时此刻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做不了任何……”

她的安慰因大门的猛烈撞击声戛然而止。我看了一眼时钟,才凌晨四点半,我把视线转回妻子,她显然和我一样困惑; 死死地盯着我想要得出答案。顿时好像肚子里有块石头射向了胸口,我感到血往上涌,聚成了一个火球,我已经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愤怒了。

“不,”我说。“太过分了。打电话也就算了,但如果让这个狗娘养的闯进家门来,我会不得好死。“

我走到衣橱前,从顶层取下准备用来保护家人的十二号霰弹枪。现在,是时候了,得让它发挥作用了。枪上膛时发出了咔嗒的一声巨响。我的妻子一言不发,我能感觉到她现在正在分享我的愤怒,但找不到合适的举动发泄。我冲出卧室门,奔向了前厅。

我屏住呼吸,站在门廊处,手里拿着霰弹枪,等候着又一声响动。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乱跳,但这丝毫干扰不了我。我目标明确,准备要好好教训下这帮朋克。我不确定是否要真的开枪或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但我知道我会随机应变见招拆招的。没多久门上的又一声巨响传来。

我跳前一步,抓住把手转动旋柄,使出吃奶的劲儿向我的方向拉开了大门。我扛起武器,手指扣住扳机,一个箭步迈出门槛。

门外空无一人。

***

“你看,长官,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都听到了敲门声,我们都听到了电话,我们都听到了声音。这不是幻觉。“

“马克,听着。”布朗警官说着,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们都知道你和卡罗琳已经经历了太多。我们知道,这不是仅仅通过努力就能轻易克服的。我甚至可以说,也许你确实听到过敲门声。但我不认为是有人在作弄你俩。我不这样认为。房子会吱嘎作响。爆裂声可能是风刮的,也可能是房子在自我夯实什么的。你明白吗,但如果是有人,则是不可能无端......“

“无端消失?”我接口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马克,”布朗回答。

“我并不相信人会无端消失,这个发现让你很为难吧,”我说。布朗垂下了头,意识到他戳中了痛处。

“也许你俩儿该去度个假。你们最后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也许试着离开这个小镇,这所房子,一两个礼拜。这可能对你们会有所帮助。适当的休息和放松肯定没什么坏处。但是,对于你们说的这两件事儿,不管是电话声还是敲门声,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我真帮不上什么忙,当然开着车在镇上巡逻的时候,我可以去顺道去检查下房子。”

“那可真是令人感激啊,”我回了句嘴,但语气中挫败多过反驳。布朗警官向我点点头,手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又朝卡罗琳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我关上了大门。

“他们是觉得我们疯了,你说对吧?”卡罗琳问。“他们认为我们是该死的疯子。”

“我不这么认为,”我说。“我觉得他们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不相信我们,虽然这有点用,但我不并认为他们会觉得我们疯了。“

“他在可怜我们,”她说。“没人在把我们当回事儿,马克,我们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被人怜悯。我们在努力工作,我们在倾尽全力。“她又开始崩溃了。

“卡罗琳,会好起来的。”我劝道。“也许他说得对,我们真应该出去走走了。没错,是有些日子没出门了。老实讲,换换风景也许真对我们有点帮助。“

“我哪儿也不去。”卡罗琳对我说。“找出来究竟是谁在捣鬼之前我绝不离开这里!”

“这有什么关系?谁会在乎?如果谁敢再来,我们可以追踪号码。我会给电话公司打电话,我会抓到那个人的。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我的手机号,给你买个新手机再换个号,他们就没法再打给我们了。”

“对,他们只能走该死的的大门,马克!”卡罗琳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只能凌晨四点半就出现在我们家里!下一步该是什么?爬窗户?藏在床底下?马克,你想让它玩儿多大,马克?“

“冷静,”我说。“冷静片刻。你这是在说……”

“在说疯话?”她打断道。“我有吗?还是说我像他们吓我一样吓着你了?我们怎么知道那砸门声是不是在闹事?我们怎么知道现在房里有没有人?你怎么能他妈的这么确定,马克?!“

“没人在咱家里,卡罗琳!” 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但随着她对我的语调升高,我开始变得越来越懊恼。“你没觉得听到过他们进来吧?没有窗户打开过或是砸碎过什么的。这房子很安全。你觉得他们会穿墙术吗?他们能进来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打开的大门。我向你保证,那里没人。相信我,我看过的。我做好了有人在那儿的准备,可是没人,前廊,门口或任何地方,一个鬼影儿都没有,没任何东西从我身边经过。我发誓。”

“你也觉得我疯了,不是吗?”卡罗琳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低下头,双手抱在脑后。“你和警察一样,认为我疯了。我们在做什么,马克?这里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我坐在她身旁,将手臂枕在她肩上,感觉着她将身体压了上来。“你被吓着了,我也被吓着了。没关系的。如果你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我们就哪儿也不去。我们可以留下,我们可以锁好门窗,我们可以做任何你觉得舒服的事情。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事情伤害到你。我保证。”

***

卡罗琳大部分时间一直呆在沙发上,两眼发直望着天花板。我为她准备了吃的喝的,而她只吃了点我晚餐时间做的三明治。她断线了。

太阳落山后,我准备好回到床上。走进起居室,发现她依旧在那儿两眼发直。

“卡罗琳?”我问道。“准备睡了吗?”

我穿过起居室来到沙发后面,瞥了一眼紧贴着后墙的书架上的书,又转向沙发,再次发问,语气尽量显得轻柔。

“卡罗琳?没准备好的话,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这儿更安全,今晚我们可以留在这儿,但我觉得去楼上休息会更好一些,你不觉得吗?“

卡罗琳在轻轻地喃喃自语着,几乎是喘气大小的声音。我无法弄清楚她在说什么,所以走近了一些,仍然在沙发后面。

“对不起,亲爱的。你能再说一遍吗?”

喃喃自语,依旧小声得无法听清。

“我们上床睡觉吧,卡罗琳。天就快要……”

“爸爸,这儿好黑,”卡罗琳打断了我。

“你说什么?”我的心跳加快了。

“爸爸,这儿好黑,”她重复着。“爸爸,这儿好黑。爸爸,这儿好黑。“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节奏越来越快。我开始叫她名字,但她听不见。她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叫,我听到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可以想像得到喉咙有多疼。我在沙发后面尖叫着让她停下来,但她不听。我现在着实吓坏了,只能央求。

“爸爸,这儿好黑!爸爸,这儿好黑!爸爸,这儿好黑!“

这一刻她叫得正欢,但我听上去震耳欲聋。在一起的这些年我从没听过卡罗琳如此大声。我终于失控了,大声喊了出来。

“卡罗琳!快他妈的停下来!“

她停住了。前一晚砸门声之后那种不寒而栗的沉默又出现了。我想说点什么,但完全张不开嘴。我甚至听不到沙发另一头卡罗琳的呼吸声,但我能感觉到。从沙发背后,我能感觉到她的笑容,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睛仍在死死盯着天花板,呆若木鸡。

有动静了。垫子上传来拖曳声,缓慢而轻盈。我呆呆地望向沙发后面,等待着卡罗琳今天的第一次起身。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一只手从沙发顶上伸出来用力拽住她,停顿了一会儿,刹那间我意识到这只拉扯她全身重量的手并不是卡罗琳的。

“艾比盖尔?”我轻轻地颤声问道。

我倚着家具的重量把自己拉起来,绕着沙发跑向另一边,拍下去的手被沙发背弹了回来。卡罗琳躺在那儿,眼睛依然直勾勾的,大张着嘴,仿佛在尖叫。她死了,全身僵硬。

***

如果说以前镇上还有人不把我当怪物的话,我相信现在没有了。在意识到卡罗琳已经死了之后我立即报了警。他们告诉我电话报警是正确的,但我还是得接受深度讯问。我知道他们起初会怀疑是我杀了她,但幸好尸检证明了我的清白。她死于心梗。我从没告诉他们关于那尖叫声或是我女儿手的事。无论如何,他们是永远不会相信我的。我只说发现她躺在那儿,就像现在这样。

我从没告诉过他们关于昨晚的事。

我没告诉他们,我是如何躺在床上数着时钟滴答。我没告诉他们,窗外传来一声轻叩。我没告诉他们,外面童声飘进,而这一次,不再有恐惧。这一次,只有平静。我没告诉他们,我跟着那声音走进院子,一路来到了我家后面的树林。我没告诉他们,我是如何能辨别林子里的道路,又是如何感觉到该在哪儿停。我没告诉他们,我掘地5尺,发现了一直害怕面对的东西,我曾经总是担心搜寻队其他人找到的会是这个。但这次,同样的,只有平静,和一个声音。

“这下好了,爸爸。”声音轻柔地说道。“不再黑了。”

“是她干的?”我问,目光依然凝视着土坑。

“是她。”

“我怎么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呢?”我问。

“没人知道。”

“艾比盖尔,非常抱歉。多么希望我能做过点儿什么。多么希望我能早知道这一切。“

“爸爸,没关系了。这儿再也不黑了。“

我让嘴角咧过一丝笑,不是欢呼,更多的只是满足。我低下了头,开始把泥土推回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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