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完门磁,心想着这下可以放心的居家了吧,那人还为了庆祝专门换了一套干净的居家服,告诉我说居家要有仪式感。那天他对于我居家不穿居家服,而只穿瑜伽服唧唧歪歪了半天,我不为所动,除非有人规定我居家穿什么,否则我还是爱怎么穿怎么穿,怎么舒服怎么穿。我在家穿个瑜伽服,做饭干家务时外面就套个大围裙,一方面方便干活,另一方面方便我随时运动,关键是也方便我抱被窝,我自己觉得好,他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
相比门磁装上后两个人心里的放松,当天晚上午夜的再次来电,却再一次让我们两变得无所适从。这次午夜来电是那人的手机铃声吵醒我们的,那人接电话时,我拿过自己手机看才知道原来在给他打电话前一小时,有人用座机也给我打过两次电话,幸好我的手机是静音状态,否则我们早就被吵醒了。那人接到的电话也是自称为JKZX的人打来的,对方在电话中确认完身份后,只说了一句让我们离开马上下楼做酸酸就挂了电话。等那人放下电话时,我已经从床上跳到了地上,从沙发上拿过衣服,给身上套了起来,那人放下电话也是几下穿好衣服,拿过我的大棉马甲,扔给我说:“把这个套上,这个点外面冷的很。”
我接过他扔过来的马甲再穿上,我们两一起默默的走到鞋柜前换好鞋,我从门后收纳袋取出两个N95口罩,给那人给了一个,自己戴了一个后,就二话没说摔先打开门走了出去,那人跟在我后面,轻轻的锁上门后,打开他手机的手电筒,追上我,搀起我轻手轻脚的下楼。
楼道的声控灯缺乏灵敏,夜深了下楼为了不打扰邻居,那人细心的打开手电筒,令我很是欣慰。生活很苦逼,但这不是我们丧失善良的理由。
出了单元门,沿着楼前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交叉路口都没见一个人,远远看到大门口的帐篷前有几个人似乎在晃动,我们很默契的朝着人影的地方继续走,走了一半时,看到两个大白和两个大黑(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朝我们走了过来,看到我们时,其中一个大黑主动跟我们打招呼:“是做酸酸的吗?”
“嗯”。
“你们这院子里,那个地方亮一点?”还是那个大黑问。
那人左右一看指着不远处说:“公厕那边吧,公厕门口有个大灯。”说完来人一行快步径直往那人手指的方向走去。我和那人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很默契的和来人拉开距离。
到了公厕旁,其中一个大白,对我们两摆了一下手说:“站开点,保持两米安全距离。”我和那人机械的往两边罗动了一下。与两个大白站成一个梯形的样子。两个大白是上底的两个点,我们成了下底的两个点。站定后两个大白,开始快速整理起手里的塑料袋,我和那人分立两旁默默站着,像两个陌生人,也像两个同性相斥的导体,恨不得离对方越远越好,我们更像一对毫无关联的绝缘体矗立在幽暗的光亮中,趁着大白准备的功夫,我看了一下四周,就连我们的影子也是躲的远远的,在苍茫的夜色里显得孤寂而又无助。
我的心有点悲伤起来,眼泪似乎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为这从天而降的灾难,也为这几天的心力交瘁。我强忍着心里的苦楚,默默的等待大白的一捅。
两个大白整理完塑料袋,其中小个子的大白拿出手机对着那人冷冰冰的吐出大家听烂了的三个字:“健康码”。那人举起手机面对大白的手机,大白对着手机屏幕又说:“某某某”。
“嗯”那人说。接着高个子大白手里拿着棉签往前走了一大步,伸出手对着那人张开的嘴,一顿操作。我站在跟前木然的看着这一切,就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表演,麻木而又冷静。在大个子大白捅那人时,小个子走到我跟前用同样冰冷的语言说:“健康码”。我漠然而又机械的打开手机,举起正对着大白的手机,只是在大白对着手机说出某某某时,我没有像那人一样“嗯”一声,只用一个眼神代替。接着我又机械的往前罗懂了几步,走到大个子大白跟前,机械的拿开堵在嘴上的N95口罩,然后张开嘴。大个子大白手法很重,随着她在我嘴里的一通猛捅,我不由的轻呼了一声:“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叫声,大白住了手,或者她根本没听到我的叫声,只是她自己捅烦了才住了手,随着我的一声啊后,大白停止了在我嘴里的操作,我也顺势很快戴起口罩,逃一般的直接往前走。那人看到我已经走开了,如梦方醒般跟了上来,紧走几步挽住我的胳膊默默的和我一起往前走。
我们路过两个大黑时,其中一个大黑主动和我们打招呼问了我们院子的楼号排布,单元排布顺序,并嘴里嘀咕说:电话打不通,还得上门。另一个大黑全程都在打电话,他打电话的声音很大,似乎是和电话对面的女人在争吵,对方好像说她孩子三天两检没有问题,晚上的检测就算了,老人孩子在家睡,家里没有电话,老人睡眠不好,晚上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不方便晚上上门做。而大黑却一直坚持说必须要做的,他们是按名单上门的,不做交不了差。后面我听到大黑电话对面的女人似乎又搬出了某个领导的名字,说对方同意他们不再做检测,大黑继续坚持说:那你让他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没人给我说之类的话。两个人越吵越激烈,我们上了楼时还能听到他的说话声。进了单元门,我再无心打量院子里发生的事,只默默任凭被那人挽着手,往楼上走,上楼的时候那人还是打开了他的手电筒照亮,我们轻手轻脚的像一对偷腥的男女,唯恐被人发现。
到了家里我直接拿起带蓬头的酒精消毒液,对着那人一通猛喷,接着把瓶子递给那人,那人同样给我也是一顿猛喷,接着那人去洗手,我拿过我们两的手机,钥匙又是一顿喷杀后,才走进卫生间洗手,洗完后我和那人又用免洗酒精反复擦试手。至此我越来越觉得我是病了,且病到了心里,无法自拔。
做完了所有消毒后,我和那人很默契的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那人说再睡一会儿吧,还早时,我才如梦方醒的走上床,继续睡。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翻去好半天,我和那人都沉沉的睡去了。
一觉睡到了八点,醒来时,我发现手机中又有两个座机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对方照例未接听。我放下电话,洗刷时,手机中又来了一条手机电话,我接起来,对方说她是社区人员,确认完身份后,她问我酸酸做了吗?我说做了。他就挂了电话。后来九点多我又接到了和前面一样的电话号码打来的电话,这次她是问我结果出来了吗?我看了一下,发现原来结果已经在大约半小时前出来了,就如实告诉她,她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下午我又接到了两个陌生电话,一个是问门磁装了吗?另一个是问我的近三天酸酸结果的,我一一做了回答后,对方就挂了电话。
晚饭时,全家人视频,弟妹们纷纷关切问起我的情况,我说:“这几天的日子就像开盲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女婿调皮的说:“那妈我能采访一下你居家的感受吗?”我说:“感受很多,一句两句说不完,其中最深刻的教训是午夜来电,千万不能接,接了就会没完没了的缠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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