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熊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上课,十二三岁的孩子调皮的不像样子,一边写作业一边招猫逗狗,磨磨蹭蹭到十点,才匆匆埋头,在练习册的空白处随意划了两笔,让人又气恼又无计可施。
终于,把最后一个孩子的作业改完,红笔批上“阅”字,调皮的小男孩着急忙慌收拾东西说句再见就跟着父母走了。我伸了一下肩膀站起来,把桌椅摆放整齐,穿衣戴帽,赶紧回去。
远处夜很黑,也很静。雪花簌簌落下自由且散漫,街上偶有路人,脚踩地上厚厚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股冷冽的风吹来,让刚从暖融融的房间里出来的我清醒了不少。
22:45,乌鲁木齐的冬夜,不算很晚,但很冷。看到陌生来电的0683尾号,我有些不知所措,在雪地里愣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绿色键向上滑。
对数字有莫名顿感的我连自己用了四年的手机号码都记不清楚,却在10分钟内记住了大熊的手机号,并且在时隔这么久之后仍能迅速回忆起来。大概这就是他妈的爱情吧。
四年前,我一个人拖着一个崭新的超大行李箱,怀着对大山以外世界的所有憧憬坐上绿皮火车,经历36个多小时的辗转步入乌市,来到学校,并在这个从十一国庆节到五一劳动节都有可能被风雪侵扰的西北城市,完成了青春的一场蜕变。而在这场蜕变中最功不可没的人就是大熊。
(2)
“你......还好吗?”电话里很吵,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低沉,略微带些沙哑和疲惫。
“很好啊!”我往前走,有雪花糊到了脸上,凉凉的苦涩。
“我......我想你啊......你想不想我唔......"这话像是醉了,讲的可爱又可笑。
“你醉了,我先挂了!”我拐进了胡同,没有路灯,路很黑,也很滑。我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垒起来的雪堆走,此时的乌鲁木齐,零下21°,从屋里带出来的热气儿跑光了,寒冷钻透了羽绒服,我感受到鸟市冬夜来势汹汹的恶意。
(3)
2013年,我初入大学,我爸把他充了199块钱话费送的按键手机给了我,作为方便联系的工具。就这个能够和爸妈联系的唯一的落后的工具,也在军训结束的前一天被我一不小心遗落在厕所里弄丢了。
后来我在校园补电话卡的时候看到了移动充299元送手机和流量的广告,于是,我就拥有了第一部酷派3g智能手机,我去营业厅补了新的卡,登陆了qq,注册了微信,给自己起了一个文艺的昵称。
在大西北过完寒假好久还是风雪交加的四月末,我在微信上“附近的人”遇到了大熊。微信头像上是他的照片,骑着一匹白色的马,戴了一顶棕色牛仔帽,灿烂的笑容里有着孩童一样的单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我鬼使神差的点了添加到通讯录,紧张的心在砰砰跳动中等待了30秒后,收到了这条消息,狂喜。
“嗨,你好!”我抖着手敲下了这几个字,然后像个穿戴一新的新娘子等待新郎接亲一样,等着大熊的回复。
“你好(微笑)”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面带幸福微笑,神清气爽了一个星期。
和那些主动加我微信,一上来就问什么专业哪栋楼住来自哪里的人不同,大熊两个字加一个微笑表情回复了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直到一周之后的傍晚,他发了一条朋友圈,一张蓝天白云图配字:天气不错呀。
我赶紧评论:最适合出去耍了。
过了一会儿,大熊发来消息:有没有时间操场转转啊!
我迟疑了一下,收起了书,回复他:好呀!
第一次见面,我们相谈甚欢。
五月初的乌鲁木齐,早已经没有了雪迹,温柔的风吹来,让人心醉神迷。
(4)
2014年的整个夏天,是大熊的电话和语音陪我度过的。
乌鲁木齐的夏天不是南方的那种潮湿的闷热,更多时候是一种通透的凉爽。
"在干嘛呀?“
“培训!”
“好玩吗?”
“不好玩,你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参加了一个志愿者活动,炎炎夏季,几百人在一个没有空调的大礼堂里面,的确不怎么好玩。大熊会发语音过来,询问我的状态,不习惯向他人倾诉和表达的我,会和他吐槽很多,住宿,饮食,活动,一切bug 都会成为槽点,而他总是能够安静听完,然后安慰我。
那个时候他的倾听和安慰像是一缕温柔的清风,拂开我心中所有不满和怨怼。
(5)
大二开学后,怀揣少女心的我时常希望再见到大熊,这种想法会在枯燥的近代文学史课上出现,在下课后一个人去图书馆的路上出现,在看到校园里手牵手的情侣们的时候出现.....可是,虽然我们每天都在聊天,聊学校的事,聊小时候的事,甚至会互相报告自己的日常吃喝拉撒睡。我们在网络中亲密无间,但关于见面却只字不提。
直到,快要到国庆节的时候,大熊问我假期有什么计划。
“能有什么计划呢?泡图书馆算不算一个计划?”我满心期待,又假装无奈。
“就只是泡图书馆吗 ?不想出去耍耍?”他似乎很意外。
“太远的地方没有钱,近的地方又不好玩。还不如泡图书馆,有万千佳丽待我去宠幸。”我使出浑身解数,希望文字能够传达幽默。
“好吧”他没在说什么。
国庆节,学校像是被清空了一般,寂静又冷清,我像往常一样去了图书馆。书还没看完一页,就接到大熊的电话
“别说话,看玻璃墙。”
我转身,看到他一手拿电话,一手提了奶茶朝我微笑。
“出来,带你去一个地方”,我看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温柔而磁性的声音传递到我的耳旁,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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