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什么时候休假啊?妈这次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姑娘,又温柔又漂亮,你抓紧时间回来见见,保准你喜欢!”
撂下电话,机车乘务员小李看了看手里刚刚批下来的假条,双手深深地插入了头发里,低下了头。
小李今年已经28岁了,学校毕业顺利考上机车乘务员的第五个年头。听起来高大上的名号就是火车司机,内部人员戏称的“大车”小李今年是第一年上岗,这一年着实是没闲着,一年休了五天假。小李的母亲也是没闲着,来来回回母亲已经给安排了快十次相亲了,都是无疾而终。其实,不是别人看不上小李,更不是小李看不上别人。要说起缘由,故事里当然另有隐情。
小李曾经有一个相恋七年的女朋友,从高中走到了院校毕业,只可惜没有从学员走到“大车”。这件事不怪谁,只是异地恋的现实问题打败了一切:七年间两人没有少闹矛盾,更致命的是闹完矛盾还不能当面解决,总是耳朵边上冷冰冰的手机里传来苍白无力的抱歉。而这样的矛盾总是会激化成分手。
所以小李怕了。
他怕的是客观因素的可怕魔鬼再次将爱情打败。即使身边的领导和同事有许多成功案例,但是现在让小李去相亲,他还真有点提不起劲来。
一向听话的小李还是去赴约了,下午三点,咖啡馆,阳光不强刚刚好,俗套的剧情。
不过对方确实是一个好姑娘,温柔大方,到的比小李还早,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等着小李,面前放了两杯咖啡,看得出来还是一个懂礼貌的姑娘。小李还没坐下,姑娘就托着下巴望着他笑,弯成月亮的眼角里是满满的“你好呀”。
小李坐下后,才突然察觉到自己的不自在,不像以往抱着必死的心态的平静如水,于是,每天不分昼夜行驶在铁路上胸有成竹意气风发的“大车”,现在选择了不抬起头来。
也许是喜欢吧?
“诶,你来了呀,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哈哈哈,我在家里呆着也没事。”
“我叫小之,名字是不是有点拗口?哈哈哈。”
“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按我自己的也给你点了一杯,美式,可能会有一点苦哦,不过还挺香的。”
姑娘说话的声音又细又软,这倒是和一分钟三句话的“机关枪”节奏有点不符。小李越想越有意思,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
刚好撞见小之直炯炯的目光,她眼角的月亮还没有隐去,让小李不禁想起了家里那只美短,每次休假一回家盯着他的样子。
“啊……嗯嗯,没关系……那个……我路上有点耽搁了,你名字挺好听的,嗯……就是……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我叫小李,你……你好。”语无伦次的一席话让小李有点想扇自己的冲动。姑娘也掩嘴轻笑,眼角的月亮更亮了。
“嘻嘻,没事啦没事啦,我知道你的,来之前我妈也给我说了一些,说起来我俩还是校友嘞,高中,不过我比你晚两届,你应该不认识我。”姑娘笑嘻嘻的说到。
听到“高中”两个字,好像一盆冷水把小李从头浇到尾,刚刚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也安定下来。不仅仅是想起了前女友,更多的是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往事,想起了因为任务冲突不能休假时前女友的赌气,想起了一次次出车不能接电话时前女友的冷漠……
小李渐渐地出神,小之喋喋不休地寻找话题的声音也慢慢变成了画外音。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小李突然起身,就差拍案而起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儿短了路。
“诶诶诶,怎么走了呀,咖啡还没喝呢,”小之一脸茫然“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小李拿起背包,准备迈开步子。听见背后有动静,他迟疑了一下,但是朝门口走过去的方向没有变。
“其实,我愿意陪你的。”背后的声音不大却坚定,这一次让小李忍不住回头。
只见小之已经从座位上站到过道里了,下午斜斜的阳光温柔地打在她的侧脸和发梢上,这一次小李看清了,小之不只弯弯的眼角里有月亮,一双眼睛里都有数不清的光,像小李唯一见过的纳木错湖边的雾气,扯地连天。
后记
我把千万的人都从这条铁路上送回家,却不能把我自己送到你面前。看起来,每一段异地恋都很严苛。
他会要求你要理解他的工作,比如说好长一段时间不知所踪;
他会要求你要理解他的繁忙,比如说一条微信隔十几个小时才回复;
他会要求你要理解他的无奈,比如说即使你生病也只能好自己去医院;
他会要求你万事做到细致入微,因为他的身后还有几百名乘客;
他会要求你像超人一样无所不能,因为他不在而你在他父母身边;
他会要求你脾气超级耐磨,因为你生气了他很少能当面哄你;
……
其实,每一段异地恋都很单纯简单,
因为只要你陪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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