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平夜谈

                        狗子他爹

  二狗子会说的第一个字不是"娘"，而是"行个屁"。

  狗子他爹是远近闻名的老实人，对于别人的请求，要求，命令，一贯的答复都是"行"。在外面应了什么事儿还好，不传到家里的泼妇耳朵里还行，自己能办就办了。在家门口的事儿，不用他开口，屋里准会传来"怂蛋，行个屁"。那声音，从村东头传到西头。

  二狗子出生的时候不喊不叫，第一次说话，也是他第一次叫，也是他第一次挨打。其实这些本来都跟他没关系。狗子他爹在年二十九把家里过年预备的饭菜，许给了村西头的老张一半，老张也许是他的朋友，那是年三十之前。总之矛盾就是爆发了，狗子他娘没等狗子他爹进门，就是一顿臭骂。她说就是因为当爹的一辈子只说一个字，所以儿子已经一岁了，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种儿不行。

  狗子他娘骂骂咧咧一阵子，狗子他爹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他娘说出"不过了"，他爹回了一句"行"。狗子他娘气炸了，顺手给了狗子一下，狗子一下子就蹦出那三个字"行个屁"，语气音调像极了他娘。狗子他爹也炸了，被屋里的训了一辈子，又整了个小崽子来训。一下狠心，咬断了舌头，发誓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