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碎花裙坐在胡同旁的公共长椅上,头发上满是石灰,胡同里人来人往,游客顺着羊肠小道从这头走到另一头,不时传来嬉笑怒骂的声音,但女人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她太累了。
我在路边拍摄一份烟火气的延时作业,要从上午盯到下午,眼见黄昏,旅客开始减少,光线也开始不足,于是我收拾设备准备回家,那女人还在公共长椅上坐着。
“店铺快要关门了。”我说。
“总会有几家一直开着的。”女人回答,她转过头看着我。
“我也喜欢玩这个,”她指了相机,“不过更多时候是别人用它来拍我。”她继续说。
“嗯。”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继续收装设备。
“那时候很自在,”她继续说,“拍作业的时候,他们总请我去当主角。”
我抬头打量着女人,她约莫二十四五,如果不去看女人头上的白石灰,她身材高挑,手指纤细,五官立体且脸颊白皙,的确十分漂亮。
“你为什么满头石灰。”我问她。
“窗户坏了,修了好久也修不好。”她用手撩了下头发,笑嘻嘻地说,“我不会修它,后来把天花板的漆都弄掉了。”
“别捣弄,会越来越脏的,得洗一洗。”我忙制止她继续拨弄头发。
“阿,你真是没有常识,”女人尖叫道,“石灰遇到水会烧起来的,我的头发全会烧坏的。”她皱起眉毛。
“傻瓜,生石灰才会。”我回答。
“原来是这样吗?”她抬起头看着我,一只眼睛被头发挡住了,“我能看看你拍的吗?”女人转移话题,指了指我的相机,于是我把相机从包里取出来递给她。
她捣鼓了几下,随后取下相机盖,冲着我按下快门,闪光灯咔嚓一声。“我给你的延迟加了个结尾。”她说道。
照片里的我眼睛半闭着,正朝着镜头走去。
胡同外面的车多了起来,路灯也一盏盏亮起,我收回相机,把最后一个三脚架放回包里。
“该回家了。”我说。
“是的,该回家了。”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碎花裙。
“有机会你来我家,我家门前有一条很漂亮的河。”她最后说道。
那天是立秋前一天,那天过去白天就开始越来越短了,我后来陪她买了张回苏州的车票,在车站我们分手并拥抱彼此,那是我和她最后一次拥抱,从此我再也没见到她,也不得而知那条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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