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
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下雨了,起风了,吹在身上还有点凉飕飕,小城的夏天居然如此宜人,我几乎都要忘记了,说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在父亲身边度过一个完整的夏天。
小时候的暑假总是跟着他回乡下爷奶家,拖着过重的行李,辗转坐两趟汽车,到镇上以后,还有一段距离。走路有点远,坐车有点近,没有公交车。我都不用问父亲,知道我们肯定是走路回家,要省钱。有时候是顶着大太阳尽量找树荫下赶路;有时候是正好下雨,我背着自己的书包扛着小伞,鞋子提在手里跟在父亲身后,乡下小路泥泞,穿着鞋子容易陷进去不好拔出来。那时候也没有电话,奶奶总是在我们一身泥的出现在院坝里的时候,才满脸惊喜的跑出来:“哎呦我的乖乖,你们回来了呀!”
奶奶一天都围着灶台,想着给我们做点什么好吃的来。爷爷带我去稻田走走,变魔法一样掏出来极小的镰刀和背篓,精致如玩具,再带上装蚂蚱的瓶子,叫上狗子,爷爷扛着锄头在前面,我背着小背篓在后面,狗子一顿乱窜,看见水渠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下去游几圈,然后上来把泥水抖我一身。“坏狗!”爷爷总是笑骂。
有时候父亲也会跟我们一起,祖孙三代走的很远,到水库去。水库边长着很高的树林,那是白鹭的家。三个人站在水库边看一会,父亲和他的父亲聊点过去的事,我听不明白,便在地上寻找漂亮的白色羽毛,或者在岸边淤泥里挖河蚌。
人的适应性很强,不仅仅是对逆境,更是对这种恬淡的生活日常——适应以后,会忘记世事无常,会理所应当以为一切明天还将继续。
我在长大,父亲在变老,爷爷去世了。
回到小城以后,总是在不经意间心惊——父亲真的老了,奶奶也已经快90岁,每天去父亲厨房做饭,一起吃饭成了新的日常。
我与父亲都各自经历了许多,我做成了一些事,也做失败了一些事,出去看过了一部分世界,也在家宅了好几年。父亲曾经对我期望很高,我达到了一些,也让他失望了很多;我成长中有他的正面影响,也受过很多伤害,让我们关系一度疏远——而这些,现在我们都不再提。
我们的话题,是明天做点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厨房用具很方便,家里的猫猫最近又做了什么坏事。絮絮叨叨,琐琐碎碎,是曾经的我不屑讨论的话题,就像熬浆糊,没有内容,没有起伏,没有激动人心的时刻。但这浆糊,慢慢糊好了我的心。
想起春天的时候,我们一行三人去郊区的田野,有着大片金黄色油菜花,空气里是淡淡的甜味,我们散步到很远的村庄,炊烟升起,我们都感觉饿,想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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