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到母亲电话,母亲用有些哽咽的声音告诉我,小舅舅已经走了。
虽然我知道这病凶多吉少,也没有料到这么快。上次化疗时见了一面,见他已经形容枯槁,但思维还是正常的。肿瘤已经扩散至股骨头边上压迫了下肢静脉与下肢淋巴管,造成左下肢静脉与淋巴回流受阻。右侧同样的位置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我只能对他说,这位置还不至于对生命系统造成威胁,应该还是有办法的,关键还是要听肿瘤科大夫的意见,想办法解除压迫血管淋巴管的燃眉之急。
化疗做完之后,小舅妈与表弟带着小舅舅匆匆忙忙就回去了。听母亲讲,小舅舅化疗完之后很痛很难受,想在附院多住上几天,可是表弟不会开车,要小舅妈的弟弟开车来接他们回去,他的工作请假也不是特别方便。
开学前回到老家,去接孩子们上学,母亲对我说,小舅舅打电话过来对我说,姐我这个月要走了,我太痛苦了,挺不过去了!母亲又说,小舅舅的腿肿涨得血管破裂,引起大量出血了,去医院给他缝合了,今天要去给他拆线,上次看到他的惨状回来晚上睡觉都睡不着,要不你去帮他拆下线吧,我实在受不了。当时我心里一愣,开车开了四、五个小时,还要着急赶着回市内,一天也不能耽搁,大的还要赶第二天的高铁,我要开车带着满满一车人回市里。我从童年到青年住在医院,见很多临终前的病人,可是自己的亲人那惨状我却难以接受,甚至不敢面对。上次在医院见到小舅舅看到他变成了那样子,我心情好几天都难以平静,我担心去过之后在开车时能否保持好的情绪,车上毕竟满满坐着老老少少六个人。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顾虑,说,还是算了吧,你还是安心开车回市里吧。我看还是叫一个医生去,实在没办法还是我去吧。
晚上,我怕母亲心里难受,又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安慰她一下,说,小舅舅这个病没有办法,南方医院也去看过了,无力回天,早一点走也是解脱了,你再难过也是无济于事的,好好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你是医生,对于所见的让人悲伤的事要把他忘却,你本来就睡眠不好,年纪又大了,想开一点。
母亲还对我说,小舅舅在医院弥留之际,曾经清醒过来,告诉身边的人说看到你外公外婆来接他了。外婆在去年去世,外公在04年去世。小舅舅在离世前三天一直对家人说,要回家去,可是家里人没有满足他的要求。我对母亲说,这个要求本应要满足他的。
也许人在临终前是精神最脆弱的的时刻,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刻,唯父亲母亲的慈爱能让极度痛苦的心灵受到抚慰,渴望回到童真时在父母怀里,在母亲子宫里的那种安全、受保护的感受,大脑于是出现幻象,让脑海深处最温暖的画面再次重现。
小舅舅是外婆最疼爱的小儿子,疼爱得让其他兄弟姐妹都嫉妒的那种。外婆曾经讲过,小舅舅出生后很久都没有哭 ,也不会动,外婆生了太多小孩,曾经想把他送给一位南下干部,后来太外婆不舍,又把他抱回来了。
外婆在另一个世界寂寞了,她疼爱的小儿子与她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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