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读书
寻找消失的墨梅

寻找消失的墨梅

作者: 北京蓝草艺术 | 来源:发表于2017-04-07 23:26 被阅读14次

    1

    在我出生的那个茅草房之上,记忆中的天空并不总是蔚蓝色,除了偶尔有火烧云瑰丽如灾,很多时候它给我的感觉都是相融于自然的灰色。牛在山间摇晃着尾巴,天一黑它们也知道回家的路。林子里有我从来没有追上过的鸟,短腿的蚂蚱总是比我跑得快,幽深的洞口把我们想窥探的暗处隐藏得严严实实……而山外的世界我无法得知,想象它们也是淡而远的,像挂在天边的那几抹云彩。但这没有什么遗憾,一切不需要舞台效果,仿佛一片乐于被遗忘的草地,有黑白片时代的明净和洗练。很多年以后,我知道其实内心需要的,就是那样一种万物“各适其天”的从容。缤纷的世象从来与此无关。

    2

    诗歌之树最初根植于我们心中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是孤独感、虚无感、焦虑感,还是不轻言败的人类精神?当我们深知无法对人生与命运洞若观火,我们疑虑、惶惑而徘徊不前。

    不舍昼夜,总有两个“我”在角力,它们彼此盘诘与纠正:当雅各遇上天使并与之摔跤,当肉体的“我”跌扑、沉沦之时,来自灵魂之端的另一个“我”总能振作起来,完成精神上的自我解救与自我导引。

    “钢笔在任何孤独的时辰/在纸张上行走写作/是谁驱使钢笔?/他对谁写作,那为我而写作的人,/这条由嘴唇、由梦幻构成的岸,/一座寂静的山丘、深渊,/在那上面永远忘记世界的肩头?” (帕斯《写作》)

    帕斯也曾在他的迷宫里徘徊。但他最终使超越成为可能。

    3

    我们都记得第一首诗怎样到来。

    在吉赛贝·托纳多雷导演的《海上钢琴师》中,少年1900在甲板上哀伤地观看养父的海葬,心灵无所归依之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奇妙的声音,他好奇地转过头去四处寻找,身边一个亚洲女人告诉他:“这是音乐。”

    诗歌也这样击中我们。它带来爱的延伸,梦的延伸。一定还有什么别的。

    4

    有时候我想起诗人阿米亥,自《圣经》时代的大卫王以来,被翻译最多的希伯来语诗人。阿米亥的意思是“吾民生存”,也译作犹大。那是一个背负叛主骂名的名字。生为犹太人,他一生都在努力摆脱历史沉重的记忆,但不可避免地承载了那么多的苦难。

    我还想起了一代大儒朱熹最后的那段日子。他被斥为“伪师”,其学说被斥为“伪学”,一夜之间名声扫地,其学生也被杖枷流放。他在“伪君子”、“假道学”的唾骂声中忍辱兴学。庆元六年三月初九这一天忧愤地与世长辞。这位矢志于树立自己的理学的大儒,生前终未如愿。留下一首《墨梅》:

    梦里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凛冰霜。

    如今白黑浑休问,且作人间时世妆。

    数百年后,张大千读朱文公《墨梅》而作《题画梅》:“铁骨寒枝花更刚,清姿元自傲冰霜;一生不解朱夫子,认作人间时世妆。”

    一位理学大家,一位国画大师,他们心中共有一树冰清玉洁、凛霜傲雪之梅。

    5

    反省和祈祷之路漫长,心灵的加尔瓦略山一直在呼唤我们前行。

    诗歌不是教化的、载道的和功用性的,但至少应该是纯净的,是“仁者浑然与万物同体”(程颐),它给人骇浪行舟的自信和伯夷叔齐采薇之傲。艺术虽如高尔基所言是“容易屈从而极少真正自由的。”但艺术也不总是屈从的,它是一种朴素的存在,与美与真有关。如果取向一路低下去,我担心我们过于“向下”的触须会牵引出颓废和幻灭。

    我喜欢语调镇定、内敛沉郁的诗歌,也喜欢明澈、恬静,意味丰盈的诗歌。我相信那些随心而来的诗句是有灵性的,是“绿满窗前”而充满鲜活之“生意”的。古代的文人雅士常寄情于山水,以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诗歌亦然,令我们徜徉于文字中的山水,笔墨中的大海。------爱一切善良和美好,体会“生命是不断地实现着内在冲动的泉流。”那是柏格森所冀望于我们的。

    像我始终没有进入过的那个山洞,诗歌的巴别塔载满我们的幻想,但总有一扇门通向那语言之殿。

    爱、悲悯、梦想与坚韧,那是我理解的诗歌精神。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寻找消失的墨梅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lsvkat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