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郑州

下了火车，商业化气息扑面而来。灰色的城市到处是色彩斑斓的年轻人，女孩们的头发漂着奇怪的颜色，连走路的姿势，都和电视里的如出一辙，不用驻足便随处能欣赏都市的舞台剧。

耸峙的写字楼在太阳底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却不让人觉得压抑，倒是这表面的繁荣带来的疏离感让人难受不已。

二七纪念塔前排了长长的队，多是远方的游人。长久居住在郑州的青年，是不屑于去看的，或许早年他们也曾对一切感到新奇，现在却已过来人的口吻嘲笑着游人的迂。

郑州，郑州

夜里，城市高楼的窗口灯光闪烁，通透的楼体顶天立地。从狭小的空间里射出的万家灯火，突然叫我有些感动。那些在高楼稀薄的空气中用力活着的人，哪一个不让人敬佩？

我不知道郑州有多少土著居民，一到夜里，透过楼房成排的窗口，四处灯火通明。很多人选择租住，包括我的那些朋友，他们账户上的收益成谜，我只知道，他们的脸上写满压力和焦虑。

郑州，郑州

男人，女人，包子和粥铺，即食快餐店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即便是夜里，仿佛抓住了时间，就抓住了氧气。骑车行进在僻静的人行道，惊觉夜已深，枝叶繁茂的梧桐扑面而来又倒着退去，是时间飞逝的声音。

白日里门可罗雀的小酒吧，一到晚上就热闹起来，酒瓶记录着每一个不眠夜。墙上的涂鸦在延伸，怪诞夸张的图案仿佛张着巨口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掉。或许酒馆的装潢大都如此，于我，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郑州，郑州

有别于主街道的喧哗和现代化，这城市的一角，光滑的石门槛前，坐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满树的红石榴和长方形的淡蓝天空相得益彰，连那歪歪斜斜的电线杆，也自成一道风景。停在电缆上的麻雀，你也在看我吗？

小巷里弥漫着的焚香味道，透过窄窄的木门，依稀可见诸神的慈善面庞，还有女人的轻声细语。此时我也化身一名虔诚的信女，走过人生的八卦阵，迷醉在那片烟熏的世界里。

听她讲爱情故事。夜里合衣而睡，对这奇妙的缘分感到欣喜。哪一场相遇不是命中注定呢？有一种真诚，叫做上心。倘若遇到值得珍爱的那一人，就奔向他，无论如何。

凌晨五点，这个城市便慢慢苏醒了。在这老旧的居民楼，有幸听到成群的麻雀嬉戏的声音。谁会在这繁忙的城市里唱如此生动的生命赞歌呢？行迹匆匆的人儿，你在听么？

我吃着甜点，若有所思。广场上睡着的旅人还未醒，旁边一群大妈已经挥着手中的红扇随音乐翩翩起舞，也不知道那男人可还做着团圆的美梦。

夹竹桃却是一年四季都开的，正如我腰腹间的赘肉，此消彼长。麻雀毫不客气，蹦跳着来啄食掉在地上的点心。如果不是疲于奔命，如果不是要永远和肥胖作斗争，这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图景。

列车来了么？我听到不远处的汽笛声。这些年辗转在几个城市之间，道路两旁的风景，随四季变换，然而，在这场生命的轮回中，我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漫无目的的走，不停地迷惘，不断地找寻。

至少八川女站在疾驰的列车前内心是平静如海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是这样的吗？不，是世界对不起他。自杀是诗人极致的浪漫，然而，我终究平凡。我不愿在这诗性的浪漫中走向归途，我只想尽快和自己达成和解，只想好好生活，看到明天。

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感到温暖，纠在一起的头发也渐渐变得松软。洗发水的香气再次让我陶醉，拉长的影子依然窈窕可人，孩子的欢声笑语传入耳际，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呢？

——2019年3月31日  郑州站西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