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读《耳语者:斯大林时代苏联的私人生活》,似乎看到中国曾经的样子,看到《活着》和《夹边沟记事》的身影。朋友跟我说此书有必要一口气读完,很爽。可我做不到。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国尚处在混乱的文明撞击之中,值得研究和学习借鉴的阶段。历史上,除了先秦的思想文化与世长存之外,民国时期大师云集和混乱破败的社会现实形成了第二个辉煌时代,可惜很快偃旗息鼓。横向比较苏联,先我们一大步。对比当时苏联农业集体化运动和随之而来的疯狂、张扬的计划,好像是看到了自己。
历史经验证明,残暴极端恐怖统治下的人民最终会成长为掘墓人。到现在依旧没有真正反思历史曾经的荒谬,甚至怯于反思。对历史的践踏和无视,难道还有什么坦荡真诚可言?后来中国教条式的学习当中,百姓苦不堪言,国家吃了大亏,断了后路甚至绝了希望。如此观念和方式不会随着政策的反转而迅速消失。两位湖南人,先是谭嗣同认为两千年之政皆秦政也,后来毛泽东也强调百代皆行秦政制。中国的历史形态长此以往,而在后世突然借鉴外人思想和外国经验最终是否还会难改历史潮流而回归中国文化的属性,不得而知,我想这是个大且深刻的问题。
记得在大学基础学院期间,度日如年,希望在书籍中寻找安慰,失魂落魄,对专业没有概念,对未来没有思路,每天像块砖一样,哪里需要哪里搬,行尸走肉般度过一年多,方才醒悟,多么的无知的我。苦苦追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人文社科馆的苏联史,有一个单独的专题书架,上下好几层,至少有百本书放置其中。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逐渐的、悄悄地安静地啃食其中的每一本,朦胧中对苏联有了微妙的兴致,最终在大三才显现。后来思考如此兴致的来源,可能与高中地理苏联掰成十六瓣有关。再深入思考,可能是观念里国家一统概念在作怪,被我突兀地嫁接到对苏联的认知和判断上,用好坏观点判断统一的苏维埃好于分裂的独立国家。殊不知,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如此之观念也随之改变甚至颠覆。当意识到到受骗后,何等的绝望?从十九世纪开始的中国人启蒙,话说到现在也没有完成,民智何时开启还是未知。
大学期间的阅读没留下多少印象,没有找到理性结论解答内心疑惑。只记得有一本书《解冻赫鲁晓夫》,作者好像是个官员,肥嘟嘟的下巴坠得老长。内容规整且有态度的史学著作,没能读完。与杨奎松老师的学术书籍很像,尊重史实和着重逻辑推断,不妄加评论,也不妄下结论。以我的知识体系接受起来有巨大难度,但可作为某种目标。
阅读《耳语者》,在此我敢肯定的一点是这个年龄阅读意义不大。处世不深,毛未长全,容易单纯倔强地被信息所奴役,习惯用非敌即友的思想框架解释内心惶恐。就像此文开头提到的那两本书,有限的例子变成强大的局限无情地匡正思考边界,不敢逾越红线半步。被记录的历史是长河中沧海一粟九牛一毛,微不足道,不代表所有和真实。人无法像计算机一样几乎无限制的取样分析故事,所以,能做到的仅仅是贴近真实却总是感觉相距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不知你是否能感受到这种绝望。写到这自己都笑了,我在跟谁说话呢。
绝望源于自我设置的框架,反而被自我思维所欺骗进而被奴役,有人称之为“坚持”的殊不知是多么残酷的自虐。操这个心只带来虚无感,自不量力。即使偶尔会让人有点深度,但这与虚假共存,可能背离生活的本质,无法体验生命的多样性和时间从指尖流过。
我也承认,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阅读此书,时间不到,阅历不到,心态不对就不应该继续。压抑的阅读不如打一局“吃鸡”或者“暗黑”,甚或大汗淋漓地山路间奔跑。而现实却是个伪命题,一个人有消费自己时间的自由权利,定会选择喜欢的事情打发无聊,而我恰好喜欢微不足道的思考,坐在空荡的屋子里安静的码字,姑且算作生活的一种吧。通过阅读,我在慢慢适应书中的故事和情节,偶尔会停下来思考一下,要不然头疼。现在的阅读体验要远远好于大学时候的泛阅读。也许未来的某天,会更好地理解书中所讲。
憋闷的心态需要某种释放,否则,长时间浸润在“瞎想”之中会变成祸害。写,就是其中之一,与自我思维做斗争,也算是一种自我清晰,其乐无穷啊。
引用书中一段话:“最好超越目标,不可功亏一篑。记住,我们不会怪罪你们的过分,但如果你们不够努力——当心!”
背景不言自明,大脑内顿时浮现“老大哥在注视着你”和“有一个望远镜会伸到你家里”的可怕场景,就像上厕所时有双眼睛在茅坑里望着你的“丑陋”,且直勾勾。私人空间,个人生活和独立思想,当时在苏联社会绝对是奢侈,除了精英阶层接受的国家特殊待遇。有限和有效的控制必不可少,如若侵犯人的基本权利,越过了“合理合法”的规范边界后,定会受到强烈反弹动力的巨大能量释放。无法想象在告密成风的社会中如何生存,也不知道家人反目成仇的体验,人与人之间丧失最基本的信任,眼睛和耳朵无处不在,遍布全世界,人生在刀光剑影中,如何活过今晚成为大多数人的必答题。
思想即鸦片。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将,被人利用的价值还存在时才可存活,一旦消失,人生轨迹必将偏离,终将败给了命运。在这种国家只有一人掌握生杀大权,大多数人会聪明地选择臣服来保一时平安。人和动物一样卑微,又和动物一样伟大。受环境、气氛、形势和规则的严重影响,所以多是骑墙派。用中国的古话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权力易主的过程极其危险,权力平衡的时候相对安全。最危险时,飓风过港,浮草为尘,最安全时,浪迹天涯路,清泉石上流。细微粗鄙的我们,谄笑着面对权力,可能是唯一长久生存之道,而非脱离权力的依附而清高地面对世界,过着陶渊明式的生活。
如果我是一名布尔什维克,是否也会同样绞尽脑汁地过分剥夺?在历史上已经证明如此张狂的政策不可取,为何还要学,而且还他#学的那么像。
如果我是一个“富农……”,是否会用生命捍卫私有财产权,或者臣服于强权而放弃财产自由,或者是否会帮助实现集体化?
如果我是一名农村最底层家庭的青年,是否会举起抗争的大旗,任我自由发挥?人类的暴力刺激边界到底有多低?人性到底有多么平庸?又有多么邪恶?
如果我是……
别再做梦了,我什么都不是,只是百年后微不足道的普通年轻人。面对百年前浩瀚历史,爱莫能助,却奇怪地感觉发生在眼前甚或昨天。历史永远不会消失,只是偶尔被遗忘。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我将继续吸食思想鸦片。待残花落叶,断了少年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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