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待玄智和玄通的决定。
灵岩寺方丈玄通见方博寒和蓝玉两人在与黑衣人相斗过程受伤不轻,让二人去一旁疗伤,又向黑衣首领道:“阁下如此武功,却用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少年性命相威胁,实在是大失高手风范。”
黑衣首领仰天打个哈哈:“和尚也不必绕来绕去,你是在说我卑鄙无耻。明确告诉你罢,今日我就是来抢刀的,无论用何等手段,抢到手就是我赢!”
穹隆派首席弟子费展忽然插口道:“你以这个少年为质,却也不要忘了,我们手上可有你三个下属。这样吧,用你的三个属下交换三个少年如何?”叶真和郑羽等均心下暗赞费展机变。
却听黑衣人首领冷哼了一声:“‘卑鄙无耻’在我这里可是个好词,你们认为我会在乎区区几个属下的性命?”忽然右手捏住林天朗的手臂,众人只听得少年臂骨格格作响,这一捏足以让任何人痛得死去活来。不料林天朗痛得把下唇都咬破竟不出一声,只是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不断冒出。
这下大出黑衣人首领意料。他本以为这一捏必会让少年哀嚎求饶,可以趁机扰乱对手心神,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如此硬气。玄通细看黑衣人首领提起的少年林天朗,见他约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颀长,面目英挺,尽管被制住了穴道,嘴边残留着血丝,表情痛苦,双目仍愤怒地直视黑衣人,没有丝毫惧色。
原来上台夺刀的黑衣人正是此前三个少年无意中发现的、坐在距离戏台最远的六人。他们在最偏远角落里等待时机,以吃喝说笑掩人耳目,待时机成熟突然出手夺刀。黑衣首领偶然间发现林天朗等三人后,命令属下在行动前将他们擒拿到手里,作为最后的保命底牌,果然在关键时刻成为交换宝刀的筹码。
林天朗在与黑衣人首领回首对望时已经确认——那人就是自己两年来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此刻手臂痛得厉害,神志有些模糊起来,记忆碎片在他头脑中一一闪现。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雨夜。江南平日烟雨偏多,这一天却罕见地雷电交加,暴雨如注。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暗得如黑漆涂过一般。
千灯古镇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十四岁少年林天朗虽一人守家,却不害怕。他轻轻推开窗向外望去,天远天与雨色融为一体,整个世界呈现一片灰蒙蒙的青色。世间所有色彩都被这种青色所吞噬,大地仿佛已失去全部生机。
林天朗正要关窗,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长达数百丈的闪电,混沌的天空如同被从中剖开一般,一切都被瞬间照亮,如同白昼一般。
白光照耀下,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迅速接近林家民宅,前面一人似乎手中还抱着一人。林天朗只觉眼前一花,一人已破窗而入,将他撞翻在地,刚要呼痛,却被一只大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嘴。
一人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出声,否则性命难保。”接着嗤的一声轻响,油灯被掌风熄灭。林天朗觉得捂住他嘴的这双手大手粗粝之极,如同铁箍一般,力道奇大,勒得他头都痛了起来。
闪电过后,室外又是一片昏暗。后面追击那人似乎一时失去了目标,往其他方向赶去。良久,被熄灭的油灯才再次亮了起来。
林天朗借灯光看到屋角蜷缩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白衣少女,衣衫尽湿,似乎冷得发抖。
林天朗发不出声音,用手指指角落里的少女,又指指自己床上的被子。那人稍一犹豫,点了林天朗的哑穴,才悄悄走到床边拿被子给少女盖上。
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凝神打量着林天朗。这人浓眉大眼,须发极密极长,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脸侧,仿佛是一只长着人身的“猴子”,身着一袭青色短褂,全身衣衫尽湿。林天朗看了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指指炉子,示意他去烤火。
“傅大哥,我快死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墙角传来。“猴子脸”神色焦急,却仍先往窗外张望了一会,暗暗松了口气。他似乎对追击者极为忌惮,仍不敢大意,以极低的声音对林天朗说:“小兄弟,刚刚对不住了。事急从权,后面追我们那人武功极是厉害,得罪莫怪。”
“猴子脸”解开林天朗哑穴,关切地望向白衣少女,给她裹了裹棉被:“妍儿,你觉得怎样?”林天朗心想这人虽然样子奇怪,倒不似恶人,见白衣少女眉目如画,肌肤娇嫩白皙,眼仁漆黑如墨,只是一脸病容,裹在棉被中抖个不停,眼中神采似乎在慢慢消失。
林天朗摸了摸少女额头,感到十分烫手,又摸了摸少女的脉象,吃了一惊,赶忙打开床边的柜子,从中取出一副药草,捣烂了喂在女孩口中。
“猴子脸”露出喜色:“妙极,小兄弟,原来你懂医术。请问尊姓大名?她叫赵妍儿,一路奔波受了风寒,还请你尽力施救,在下感激不尽。”
林天朗随口答道:“我姓林,叫林天朗。”拿起银针,为女孩刺起穴位来。“猴子脸”开始见林天朗年纪幼小,本不相信他有什么高明医术,只是此时女孩命在顷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猴子脸”全程凝神观察林天朗,见他虽然不会武功,但出手如风,针灸和喂药的手法颇为娴熟。约莫一盏茶功夫,少女眼中竟然有了一丝光彩,“猴子脸”大喜,对林天朗更是另眼相看。
天空再次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响起一声惊天炸雷。响雷过后,屋子消无声息地里多出一人。那人黑衣蒙面,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射出两道闪电般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目光在林天朗幼小的心灵刻上了挥之不去的永久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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