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

序

      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回忆过那个夏天。

一

        那时候大学生还是天之骄子，扩招这个说法刚刚酝酿。张明和当年的兄弟一起，准备经历高考，那个黑色的七月。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天数越来越短，高三的生活也是越来越压抑。张明的成绩不好不坏，关键是他不肯下苦工去读书，总喜欢玩小聪明。即使对于即将到来的高考，张明依旧有点心不在焉。

        张明的心不在焉是因为他对未来有一点迷茫。作为那时小镇上的学生，他们学校有幸是省重点高中也是全国知名高中，每次张明在父母同事朋友面前说出自己就读的高中时，那些阿姨叔叔伯伯们都会赞叹说：“呀，这所高中啊，那几乎半只脚踏进大学门槛了。考个好的大学不成问题。”然而张明其实心里还是不以为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考好的大学，怎样才算好大学，大学之后是什么，这对于他都比较迷茫。

        他之前不是这样，小时候的他总是在四周的赞扬中长大，习惯了大家们安排的，既然父母说好好学习那就好好学习，既然父母说长大考大学考清华北大那就考清华北大，他没思考过以后的命运。或者说他也来不及去考虑这么深奥的东西。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学校和家里就是整个人生。只需要担心关于学习的东西而已。

        但是这一切在他高中后发生了改变。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和小学初中的同学一起直升入家门口的高中。然而父母一门心思只想他未来，于是乎让他报考了这所重点高中。他一下子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再也没有了熟悉的老师和同学，他有点不知所措。

二

        那个时候的他挺苦闷。他不喜欢这所有的一切。高中里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同学，糟糕的住校生活，都让他不知所措。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但自己在哪里，应该属于哪里他自己也说不上。

        因为离家远要住校，他慢慢和家附近那些当年的同学少了好多联系，尽管他几次跑回原来的学校，甚至老师还允许他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一堂课。但他明显还是感到和原来的同学生疏了。毕竟再也不是朝夕相处，总是有距离了。而且他的高中更忙，时间更少。

        在这么苦闷时候，他遇见了一个女孩。

        班里有那么特殊的一个女孩，她总是文静地坐着，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非常引人注意。她落落大方，身材不错，样貌清秀，而且举止大方优雅，有那么一种气质特别吸引人。

        张明是在慢慢的无助中看到这个女孩的。再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个女孩慢慢走入了他的视野。

        张明开始找借口和女孩说话，用各种借口，比如借笔记，借文具啊等等，女孩很聪明，可能也察觉到这些借口，但女孩没有拒绝，都是落落大方回应他。慢慢的，张明和女孩熟识起来。

        那个时候，张明确实处在苦闷中，但又不能找人倾诉，除了偶然和以前同学写写信，对于父母对于周围同学他都没有能够透露什么。而这个女孩似乎成了一道光，进入他心里。

三

        张明看过咸蛋超人看过奥特曼，但他没有“相信光”。不过在他心里，女孩已经变成一道光，融进他的心灵。

        女孩每天都微笑。她的笑容美丽动人，又落落大方，举止谈吐都很优雅。张明总觉得很滋润他的心田。

        女孩的声音也很好听。每天和女孩的聊天，是张明最开心的时候。

        两个人越来越熟悉。张明开始发现两个人在一起时候特别有默契，女孩总是可以知道他的想法，很多时候两个人甚至不用说话可以用眼神交流。他慢慢觉得自己心里的坚冰在融化。

        他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每天和她一起就是最快乐的事情，每天没事时候总是用眼光追随女孩。相信每个青春期的孩子都有那么心底的一个人。

        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融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这一下，张明觉得这个高中也不再那么讨厌，自己似乎也不再是不属于这里，至少这里还有她。

四

        两个人每天都很融洽在一起。

        实际上两个人很多时候聊天，并没有什么亲亲我我的词语，作为学生，他们聊的最多的反而是关于学习方面的问题，其次最多聊聊对某些事情的看法，两个人从来不曾聊过一些亲密的话语，他们都是很自然说自然的话题。

        两个人会互赠礼物，其实都是很简单的学习用品，而且都是对方所需要的小文具，比如笔盒，比如橡皮等等。他们互赠的很自然，也没有跟对方说过谢谢什么的，两个人都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张明在这些交流中很开心，他觉得女孩是上天派来，不让自己孤单的。他沉浸在这些美好之中，他想要是永远这样该多美好。

        然而某一天，这一天很突然，女孩不知为什么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再回来之后似乎哭过，他一直追问下，女孩没有回答他。当时他并没有很在意，以为女孩心情不好或者其他原因。他们两个之前也有过短暂吵架时候，很快对方就会调整好两个人就会和好如初，这次他想最多也在等一等就好。

        当天是周六。他想着周一回来上课时候，女孩一定已经调整好了。

五

        然而周一回来上课时，张明发现女孩的座位已经空了。

        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看着那个空空的座位发呆。班主任在班会课上淡淡地告诉大家，女孩转学到了其他学校。就提了这么一句，张明瞬间傻眼了。

        女孩就这么消失了，从此没有出现在张明视野中。张明曾经的开心曾经的快乐再也没有了，他会常常发呆，想起好多好多事。

        他一下子有点蒙了。成绩也出现了大规模浮动。父母和老师都几次问他什么原因，他却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一下子空空落落的，心里的某个角落塌了。忽然觉得这个高中还是那么陌生，自己从来没有属于这里过。那之前开心的日子仿佛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从此以后他失去了目标。对于曾经很期待的高考，对于以后的大学，忽然他完全没有了目标。

六

        张明虽然在女孩刚刚转学时候特别不适应，成绩也落下来，但毕竟人总要生活，他用了一段时间遗忘，最主要的是，他也交到了其他一些朋友，慢慢让他的伤痛少了一些。

        如果说失恋是一种伤害，张明的这个似乎还算不上失恋，连暗恋也算不上，但它就是发生了。不过，生活总要继续，尽管心里还是空空的，但张明是高中学生，他还是要学习，要面对高考。

        黑色的七月来了。

        张明也尽力去考，无奈考得实在太平常。不过张明现在似乎也没有特别沮丧的心情。他似乎在女孩走后就不会在开心也甚至不会在失望了。

        高考结束分数未出时候，同学们总要约着一起玩。某日一群同学相约，张明和一群同学们坐在黄河铁桥上喝啤酒。期间有不少同学还闲聊说大学会报考哪个城市，是否会留下来建设家乡等等，张明心里其实还没有底，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个城市，读哪个大学，报考哪个专业。他心里想，等分数线下来，再想吧。当时张明所在省份是考后出分后填报志愿，所以倒不需要考前填报那么痛苦。

        一群同学聊天过后，大家纷纷离开黄河边，张明低着头走在后边。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就自己一个人了，他叹口气，继续向前走。

        忽然，他发现前方站着一个人，就那么站在林荫道的中间，那是一个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女孩，她站在路中间，就那么俏生生地看着自己。

        张明只是惯性看了一眼，他似乎一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按照惯性还在继续往前走。但他看了前边那个人一眼之后，忽然愣住了，再仔细一看，那么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路中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洁白连衣裙上，斑斑点点，她对着他，轻轻微笑，就那么在路中间等着他看着他。

尾声

        那个夏天，她就那么站在他面前，穿着洒满阳光的洁白连衣裙，站在前边，默默地微笑着看着他。

        他瞬间有点不知所措，脚步停了，也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女孩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微笑变成了大笑，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随即也传来了她的话语：“同学，我打算报考西安的院校。我喜欢那个城市。你呢？”

        女孩一边笑着，一边向他走来。

        那个夏天，他只记得她洁白的洒满阳光的连衣裙，记得她的笑，记得她的话语。

        那个夏天，他瞬间觉得，他的阳光又回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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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ckey写于2021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