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学生

2017年6月

大学生烫好头发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拍照，然后P了下图，把满脸青春痘全去掉，之后凡是所有允许替换的证件和表格，全换上了这张满意的杰作。若是删除母亲这个角色，说实话，大学生算不上是颜值小鲜肉，最多算是不丑。初看照片，我有些惊讶：清秀而腼腆，甚至还有几分卫视主持人“华少”的气韵。

5点多，离开延安路美斯特邦威旗舰店时，他往地铁赶，去上海的高铁他快要来不及了。而我只有独自去旁边新丰小吃吃晚饭。母子如同一次寻常的分开，我没有目送他远去，他也来不及回头。和孩子告别，我一向是轻松的，没什么不舍。可是，不知为什么眼眶有些湿润。问大学生，要不要我陪他去上海，大学生说不用。20小时的航班后，上海就能到西雅图，之后转机，就能到那个叫丹佛的地方了。半夜来机场接机至住处的车子，他已通过邮件早联系好了。

好远啊，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会去这么远的地方。

和他一起整理行李时，他坚持把西装带上。那是他礼仪课时他自己买的西装、领带。学期结束时让他意外的是，他的礼仪课学分拿到了优，之前他一直忐忑：第一次西装革履，实在有些不习惯，真不知老师能给打几分。

今年开学时，大学生把吉它背去学校。他明明已几年未碰，早就生疏，吉它套都已积满灰尘。可他说他不弹时，可以借其它同学弹，有用的。

新学期一开始，大学生便转专业，自始自终，他只是告诉我进展和结果，全部都是他自己一手在弄。让他开心的是，原来的专业成绩并没有作废，因是系里前40名，所以，学习奖学金还是有的。

大学生的计算机等级考试已过了，他说有些大三的学长都还没有通过呢。他和计算机的任课老师去沟通免修时，老师答复说不行。你真要觉得自己懂了，那你可以上课睡觉的。他说第一次听老师这么说时，真有些吃惊。

我每月给大学生的生活费并不多，有次问他，钱都花到哪儿去了。他马上发了一个Excel表过来，在现金日记帐中：每一笔流水都在，甚至连从学校去镇上三轮车的5元钱支出，也都清清楚楚列出来。至此，我再也不问他的花费。

大学生投资了500元，和学长们一起合伙，从批发市场进了方便面、饼干之类零食。在晚自习后，利用同学间微信群提供送货上门服务。他说，老妈，你别看不起小生意，一个晚上下来我就有200元营业额呢，就是寝室楼上楼下跑，脚挺累的。后来问他：你们这样做，楼下小店老板会不会找人来揍你们一顿？毕竟你们抢了人家生意。或许，我是乌鸦嘴，大学生的生意转给其他同学后不久，小店老板看见了他们的进货箱子，听说他们的生意不久就歇火了。

大学生靠分期付款，买了辆电动车。他说实体店比网上贵些，他就直接网上买了。之后，他一个人在配送点动手组装好电动车，再一路寄回校区。有次他还一个人骑几小时赶往温州市区，去帮同学取护照。

有次问他课外自学的日语怎样，辅导班的老师和同学如何。他说原本是想多上门外语，以后写简历时可以牛点，原来日语还是蛮有意思的，特别是有许多和汉语有相似之处。

曾问过他要不要去买些小礼物，比如杭州的丝绸、手帕、扇子之类，到时可以在回国前送送实习的雇主、同事之类。他说不用。临到出发前，大学生又改变主意：还是去看看吧。

寝室有人需补考，考前还在玩，上课签到时又找人代替。他会感慨：每年3万多学费，就在寝室睡睡觉，多可惜。大学生说他已打算好这次实习工资的用途了，他要明年暑假时去学驾照。他们班有个男生，也是杭州的。他父母给他买了辆汽车，每周五下午那个同学就自己从温州上高速开回杭州，多厉害啊。

偶尔大学生会问我，老妈，我什么时候才有女朋友？

本想在微信上再和他啰嗦几句：“出门在外，与人恭而有礼，敬而不失”之类。那是他去年上礼仪课时，我到处查所有与“礼”相关的资料，想告诉他，礼之用，何时何处都是本——即使是大洋的另一边，也是有用的。

几年前大学生还是高中生时，曾经问过我：“能控制别人行为的能力，是什么？”当时，我想到了金钱、权力、威望，就是没想到是礼仪。当时的我一时回答不上来。大学生告诉我正确答案，“能控制别人行为的能力，是礼仪！”

那么，在离家这么远，这么久，我能送与大学生的，也似乎只有这几句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不学礼，无以立······

三个月后，万里归来的大学生会告诉我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