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真
从梦里醒来已经早上八点半了,室友悄悄地出门了,本来定的是六点半的闹钟,但是在我迷迷糊糊中给关掉了。
腰酸背痛,在教室坐久了就是这样,好累。不知道是谁家在装修,咚咚咚的噪音真讨厌。洗漱好收拾好自己,给自己煮了一个鸡蛋和一盒牛奶。白色的雾气在小小的房间里冒起来,如果我不是一个人居住在这里,那一定是温馨的一个早上。
吃了鸡蛋,喝了牛奶,提上背包,与前天的垃圾就下楼了。外面飘起小雨,成都的夏天真奇怪,明明这样的雨该是在春天或者秋天才对,我没有伞。把垃圾扔了,手才空出来,发现手机还躺在房间插线板边吸取能量。于是上楼,掏出钥匙,进门,开灯,拿到手机之后,倒在床上。还是在房间里看书吧。于是自己就掏出来难懂的专业书来看,看了一会儿,就扔下来。最近总是睡不够,不知道是压力大,还是太累了。
那么久来,我一直不敢直面。人生有什么意义?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可是一直想不明白。不管别人给我讲什么大道理,都不能像以前那样,给我自己一些些作用。我才不要别人给我规划的人生。
一想就陷进去了。
曾经写了很多文章,别人觉得我是无病呻吟觉得我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写的时候,就是我自己。"只有写的时候,我觉得我是活着的。"
所以就不敢去想。
我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去了一会。眼睛很困,可是隔壁的咚咚咚声一直间歇发作。我的脑子停止了思考,就像这么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躺着吧。如果每天就写写文章,那样的生活,真的有吗?
我想说说话,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应该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喂,我就不想说话了。简短的问候之后,我就不想说话了。挂了电话又翻了几个人的联系方式,算了。关掉手机,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想去想。
半梦半醒里,我想到《失乐园》里,沉浸两人世界的久木与凛子,他们在隔离外界的日子里,一边想着这样做绝对不行,一边又沉浸在隔离外界的安逸里无法自拔。
我想我现在就是这样。
我没有经历过什么过不去的坎,唯一的大灾难是5.12大地震,那年年幼,只知道学校不让我们继续上课,临近的小朋友都在家里,于是我们可以一起玩,大人们不会管我们。一栋房子里的三家人可以一起搭帐篷,一起煮饭吃,一起在帐篷里从爷爷辈到孙子辈一起打牌,一起大笑,那是我第一次体会末日感,现在竟然无比想念那段时间。
我想是不是我也生病了。
她离开之后,我就一个人生活了。但明明我不是一个人才对,我有一个我进浴室洗澡忘记带浴巾,一声不吭地给我拿浴巾的室友,早上起得比我早,会为我们煮鸡蛋的室友呢。
可是不像她,再给我拿浴巾的时候,吼我,"怎么丢三落四的像个白痴",我一定会和她吵闹起来,"哼,大肥猪,敢骂我,给我等着出来,打死你。"
可是也不像她,在深夜里,聊很多很多讲不完的话题,管它小黄话还是人生大命题。我们讲讲几句生活上的小事,就呼呼大睡了,可是这几天深夜,我都睡不着。我亮着手机,想给她发消息,"我睡不着,大肥猪。""说好的一起考研去那个城市的,为什么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还好吗?我好想你。"
你有想过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里,选择死去吗?如果人可以选择如何死去,在什么时候死去,什么地点死去,是不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我的大眼睛和婴儿肥,样子就长成无公害的小可爱。可是,我不想乖。我有很多的事想去做,在北国雪飘里天气里喝冰镇雪碧,在茫茫大海一个人漂一天,去沙漠戈壁听地球的声音,去骑行青藏线趁着去流浪,觉得经历大于成功,无比颓废又无比热血,不想做所有人都做的事,要不一样。
可是,我太乖。习得中庸之道,害怕冲突,心无城府,敏感包容隐忍,空想力高于执行力,实则平凡至极。思想上的叛逆理想主义者。
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常常幻想突然发生某些重大意外,于是下定决心,改变自己的人生。我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让我摆脱外界期望与世俗看法的机会,然后做那些想像之中的事。
有很多幼稚的想法,却也拥有很多热情想去拥抱生活。正少年野心勃勃,想要经历千万种人生。
我不像她,那么热烈那么勇敢。
那天晚上,夜色里清风徐徐,夜晚消退去一天的燥热,一整片星星在为她送行。那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去了我最喜欢的店,终于排到了我喜欢的玉米粥。可是为什么就这么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谈梦想一起相约做富婆。我们拥有很多灵魂上的互通与简单生活中的默契。我可以和她一起聊天笑到眼泪冒花,她了解最真实的我,我知道她下一顿想吃什么。我们约好了毕业就去大理生活一年,她教小朋友弹琴跳舞负责养我们,我把我们的旅行故事写成故事卖钱喝酒。
她告诉我,小学下课之后,她都会在教室外的草地里捉蟋蟀,捉到的蟋蟀都装进自己喝水的玻璃瓶里,盖上盖子,等捉了两三只后就飞快地跑到钢琴房去找老师上课,再悄悄揭开瓶盖,一边弹琴,一边看蟋蟀跳舞。
我给她说,有一年春天,我和几个小哥们一起去摸螃蟹,我是女生,胆子小,就看他们男生摸。那天,一个男生刚刚把自己的双腿横垮小沟的两岸,弯腰准备伸进去摸洞时,我大喊了一句"啊,蛇!"男生便迅速地缩了回来。我看到白色与绿色的物体,第一反应时蛇,仔细一瞧,是青蛙。后来他们就不带我去摸螃蟹了。
后来的某一天,我在海边的沙滩上捉住一只长得很奇怪的蜗牛,于是就随手提溜着到附近的咖啡店寻找一个杯子装这宝贝,于是顺口问了那位咖啡店老板,这种蜗牛没有毒吧,能带回家吧,为什么长这么奇怪,是什么名字呀…
结果那位老板陪我在海边吹了一个夏天的晚风,那里的夕阳也成为我人生中最美丽的景色。
我知道,是她教会我的。
她说周杰伦的可爱女人是写给他从前很爱很爱的女朋友的,她说,她很喜欢这首歌,因为会想到我。我后来写了一首《可爱女人》的诗给她,藏在我的草稿箱里发霉。
但是,她消失了。所以我也得一样。
我想起小狗"粉团",粉团是她大二上峨眉山实习辩认植物的时候,遇到的植物的名字,种在他们住的农家乐的院子里。刚刚出生的一窝小奶狗和母狗在院子里晒太阳,那只黄白色小奶狗就正在花下面打滚,于是她便大胆地问主人家可不可以买下来。粉团是普通的中华田园犬,可是她总说粉团很特别。
还由此把它寄送到我家来养,寝室养不了,只有放到离学校最近的我家了呀,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她只是一时冲动想买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安顿了下来,所以"粉团"才会成为我二十岁生日礼物。
可是粉团也不在了。
那天和她一起,揉碎在夜色的不眠的灯火里。
咚咚咚,隔壁又响起来。
咕咕咕,我的肚子也响起来。
室友给我打电话,"我看你睡得晚,早上就没有叫你,你把我昨天买的玉米煮了吧,这几天我工作忙,回不来,玉米就坏掉了。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玉米吧?"
"嗯,喜欢。谢谢。"
"客气,挂了。"
"嗯,拜拜。"
从床上起来,关上电脑,我会把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与诗歌,永远被朗诵,永远被记住。
"漂亮得让我脸红的可爱女人,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透明的让我感动的可爱女人,
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可是怎么办,我也是女人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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