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项会计和老秦将几麻袋花生种过完秤后准备分下去的时候,墙角里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站起来疑惑的问到:庞队长,今年花生种怎么这么少啊?随即,底下其他的人也你一言他一语地附和着。
庞厚德敛了敛手上的纸烟,慢腾腾道:这四人帮打倒也快半年了,上面对大队和生产队的政策也慢慢有了些变化。可每年的粮食收了以后呢,除了交上面的公粮,留下来的根本不够我们生产队社员填饱肚子,好些家都是夏粮来了没秋粮,秋粮来了没夏粮,老是断顿!这我们生产队呢总共就七八百亩地,可是高坡地就占了三成,高坡地低产,大家都知道的……说到这,庞厚德狠狠地吸了几口烟,不舍地把烟把子丢在了地上,又猛踩了几脚,咳嗽两声继续道:这呢,我和项会计也到大队部反映了,开春后我们准备和往年一样,在高坡地里的麦地里套种花生,但只套种一半,收一些花生够交油料就行了。留一半地等麦子收了,种一些红薯,因为红薯高产,又能填肚子,况且,还可以在红薯地里套种玉米,提高高坡地的产量。还有就是私人的自留地等下年有了红薯秧了也可以种红薯,增加个人的粮食产量。说完,庞厚德望向几个种地的老把式,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肯定。
这时,坐在人群中间的记工员秦树林走到了前面,掏出一包拆了封的小鹅香烟,抽出两根递给队长和会计,自己也叼一根在嘴上,嗤的一声划着了一根火柴,快速地点燃了三个人的烟,然后斜靠在大门里的木柱子上问庞厚德:队长,这好是好,可我们这里没怎么种红薯,红薯种哪里弄呢?
红薯种嘛,庞厚德接过话茬,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开春后,我带几个人拉几袋大米到我安徽老
家一趟,老家那里多数地种的都是红薯,缺大米,我去那里换些红薯回来,我想到时应该没问题。
底下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大家都很支持这个虽然遥远却能让大家填饱肚子的方法,好像一大堆的红薯已经分配到了自己家里一样高兴。
在花生种就要剥完的时候,队长庞厚德拉开队屋的木门解手去了,人群也有点躁动起来。这时候,钨丝灯泡喘气似的灭了亮,亮了灭,转眼就不再亮了。停电了,会计项锦之自言自语道:我去看看。披着旧棉袄也走了出去。
电灯再一次亮起的时候,人们停止了躁动。记工员秦树林拿出记工薄在记今晚的出工名单,剥花生的人们整理着现场,和会计一起秤出了花生种子和壳子的重量。结果很好笑,多出了二斤!项会计望着队长,扶了扶眼镜:可能我秤错了!队长庞厚德挥一挥手宣布:时间也不早了,今晚就这了,结束!
外面的风依然刮着,地上的雪也厚了许多,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虽然已是半夜,但远处的房子和树却能清晰可见…
人们边走边愉快的聊着, 不仅为今晚的半个工和即将能填饱肚子的红薯,更为每个人口袋里或多或少的花生仁。今晚参加的人,都是队长和会计安排的生产队里劳动力最弱的。对于队长出去解手,会计的离开,适时的停电,大家是心照不宣的。
在为什么每人口袋里都装有花生仁,最后过秤的时候还能多出二斤这个问题上,大家还是有点自责的:要是在花生壳里面少混点带来的土坷垃就好了!
当人们在村子里散开的时候,吱呀开门声,狗吠声,娃儿的啼哭声,呓语声,还有等候大人回来分享花生仁的小孩的欢呼声,交融在这个即将迎来春天的小村子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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