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之间
04
人间的时光过的真慢呵，我受尽了慢慢的折磨，我陷入临近陆地的水洼中进退维谷。
娘啊，你居然在孕检的两次确诊之后萌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说不定是个儿子！你真是昏了头了，你果然是晕头晕脑回了家，那货还没回来。
你在坐立不安中拔通了姐姐的电话，我亲爱的姐姐象似终于可以堂而皇之拥有个宠物似的欢快地叫了起来。
她问：“爸爸知道吗？什么意见？”娘说：“还没告诉你爸爸，姑娘啊，我都四十好几了，这娃要不要啊？”
姐姐回了她一句：“要二胎，你家里有矿啊！”她们恬不知耻不若而同哈哈大笑起来。我在她们的笑声中惴惴不安。
娘胎的第三个月初，我命悬一线。那个两个月来一直暗算我的男人，不知道明面上如何摆布我。
娘与姐通完电话之后，抑制住颤抖拔通了他的电话，我全神贯注，他却答非所问：“等我回来再说吧！”
05
他应该是迫不及待地赶回来的，比以往早了半个小时。
关上门，他就双手将娘的腰掐着，拿半边脑袋来回在娘的肚皮上挤压。他是在确定我的位置，我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们谁也不提留下我还是打掉我，倒是商量起医院来。他们提了一大串医院的名称，又做了三套检查我的方案。
中途，娘亲貌似随意实则深思熟虑，试探性地激发他：“要是个儿子，正好合你心意。”他一本正经地说：“瞎说，只要决定生，男孩女孩都一样。”
女人善于耍花枪，不料，男人更是越老越成精。你用“要是”刺过去，他用“只要”挡回来。未了，他还说：“跟谁也不要说，包括两边的父母亲。”娘只得诺诺点头。
这是彻底封锁消息了，我在黑暗中几尽绝望。
06
唯恐夜长梦多，他们不到一周就跑完了计划中的前三家医院，我娘带着我做了一套又一套几乎完全一样的检查。
最后，我全部的秘密仅剩下两腿之间的那一丁点，医生在这件事上讳莫如深，他们也总是欲言又止，这为我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从第一家医院出来，女人就处于高度紧张焦虑中，她的心跳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她被命名为高龄产妇和疤痕子宫，超声报告上写着：孕妇子宫肌瘤，胎儿肾脏位置异常，建议复查及产科高危门诊咨询。
第二和第三家的报告惊人一致，早听说天下文章一大抄，没想到超声报告也照抄不误。男人一直出奇地镇定，但我能从他拉着我娘的手上感觉到颤栗。
最后他们拨通了我亲爱的姐姐的电话，他们联合起来威胁我的亲姐姐：“你说要不要，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不要现在打掉还来得及。”明眼人都清楚，这是摊牌了。
姐姐估计是想宠物想疯了，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要啊，没人带我回来带，让老爸在家门口给我找个实习的单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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