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村东头那个阿清死了!”李嫂端着一木盆子的待洗衣服,匆匆忙忙扭着她那丰腴的身躯,眼看着是从河边重又返回来的。“哪个阿清啊?”王嫂忙问。“哎呦,就那个疯子阿清啊,我刚去河边洗衣服,就看到一大推人围在那,刚从河里捞上来都泡胀了,真可惜啊,年纪轻轻就疯了今又死了!”几个中年女人一阵唏嘘,乐此不疲的嚼着疯子阿清的舌根。
农村有个风俗不结婚人死了是不能入殓的,所以阿清没有葬礼,由村庄里的几个年轻的汉子埋在了村庄林姓的坟墓群中,不过就是用破草席裹着,草草掩埋了,她最终安睡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小土坡,若不是早先知道,便不会有人察觉这土坡底下还埋了个人。林老汉蹲在自家门口蹙着眉头抽着他的旱烟,念着阿清生前一直嘀咕的“我和谁都不争……”黑褐色的皮肤曝在阳光底下像是一座久经风霜的石像。阿清至其死时,不过20岁出头,18岁之前,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生得漂亮,学习好。
前些日子,我外出散步,看到一个穿着灰棕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把小野花久久站在这已被野草覆盖的小土坡前,深色黯然。忍不住内心的撺掇,我和他攀谈起来。他说他是阿清的高中同学,阿清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林子清,那时候阿清就像是只骄傲的孔雀,不爱搭理人,又因为长得漂亮,在学校的知名度也很高。那时候的她呀,一双杏眼炯炯有神,皮肤细腻有光泽,鹅蛋脸上常常挂着晶莹的汗珠。我和她是同桌,我们时常下学一起走回家,路上我们聊文学,聊人生,聊对未来的憧憬,这时候她又像变了一个人,富有热情,她最喜欢的一首诗是兰德的《不争》,我们常常在空旷的小路上边走边朗诵“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她在前面后退着走,看着我,我们可真默契。男人越说越高亢,后来我明显感到气氛冷却了。
我们说好一起走出去追寻我们的梦想,却只剩我一个人了。18岁那年高考,她没发挥好落榜了,她的骄傲从脸上消失了,而我走了出去。不久她爸托媒人给她说了个瓦匠准备结婚,她满腹的文学理想,阳春白雪一下落入泥泞,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落差。那个瓦匠见到她露出垂涎的目光,她虽冷眼相看内心却害怕极了。纵然如此,她始终没告诉我她的困境,她不想给我添麻烦。男人攥紧拳头,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情。
她终日在家中以泪洗面,神情渐渐恍惚。终于有一天她从外面拔完猪草回来,衣服又破又脏,论是谁问也不说就只是流泪。渐渐的,她的目光呆滞了,只是痴痴的笑,嘴中只是念到“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她疯了,婚事自然取消了,她终日坐在家门口,痴笑嘀咕着。之前我回来过一次,她看到我眼中间或一轮,努力的把诗念清晰“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我接着把诗念下去,她更开心了,嘿嘿笑着。我看她的头发很久没打理了,真是首如飞蓬,就帮她重又编了辫子,依然很漂亮,只是没了灵气。我想她知道她的生命之火萎了,所以她就真的走了。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子清,你解脱了。
男人说他开办了一家出版社,收益颇好,他是一个人带着两个人的梦想前进着,现在来向她交代。男人说他拿的小野花是小雏菊,像她一样顽强有梦想。男人说,他想她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也请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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