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回山的那一日,木槿早早便下了山,在朱贵店里等候。
时过正午,迟迟不见林尘回来,木槿等得焦急,自去前面大路上张望。又等了一阵,仍是不见有人来,心中一合计便顺着路径往前迎去。可喜没走多少路程便遇上了梁山大军。
木槿远远瞧见替天行道的大旗,喜不自胜,匆匆往前跑去。
迎面正碰上吴用。
“军师,林姑娘呢?”木槿急切问道。
吴用在马上往后指了指。
“多谢军师。”木槿顺着吴用手指的地方,提步便走。
木槿上了马车,打眼便看见林尘额头伤口,“这是怎么说的,走的时候时候好好的,回来就伤成这样了。可还有别的伤口?”
“没事没事,好多了。”林尘挽了她的手,笑着与她宽心。
木槿满眼心疼,几近落泪,“当日真该与你同去……”
“别这么想,我这不是没啥事嘛。”林尘说着转了转身子,叉着腰,却不想正扯动了伤口,不由得皱了眉头。
“怎么了?”木槿着急抓了林尘胳膊要察看,这一下又正碰到林尘臂上伤口,只疼得林尘“嘶”了一声。
木槿见状,慌乱放了手,去掀林尘衣袖。
身上尽是淤青跟大小伤口……
木槿哭道:“你还说没事!”
林尘忙抽回手,理好衣袖,讪讪道:“真没事,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你别难过,你要再哭,我也忍不住想哭了。”
木槿恐惹得林尘难过,忙擦了泪,“不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几日山上可有什么新鲜事?我下山之后,荻儿可生气了?”林尘岔开话题,笑道。
木槿道:“可别说了,你走后第三日,秦娘子跟扈姑娘来找你说话,听说你下山去了,一个劲儿地说你不仗义,这种下山玩的好事也不知会她。”
“嘿嘿,我就知道得怨我。”
木槿又道:“对了,前些日子,秦娘子跟扈姑娘也下山去了,至今还没回来呢,要不听见你回山,早就飞来了。”
“她怎么也下山去了?”
“听说是王头领打听到了些扈姑娘兄长的消息,秦娘子陪扈姑娘下山寻去了,说来得有一个月了,想必这几日也快要回山了。”
“王英倒是对三娘的事上心。”
木槿笑道:“待扈姑娘好岂不是好事,这样一来你也不必为她忧心了。”
林尘对王英了解不多,她所知道的有关王英的一切,大多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每个人对王英的评价都会有些不一样,可在王英好色又薄情这件事上,大家的评价那是出奇的一致。
王英对三娘的所做所为,着实不像一个好色薄情之人能做得出来的。
林尘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大概是因为,人总是多变且复杂的,根本无法用简单的一个词或一句话去概括吧。
林尘正为扈三娘一事出神,只听得车外林冲说“到了”,喊林尘下车。
木槿拿了车上包裹,扶林尘下车。
宋公明、吴用、柴进等与朱贵在前面说话,林冲也去与朱贵打了招呼。
林尘因身上有伤,便不曾上前去。
没一盏茶工夫,林冲回来道:“公明兄长恐天王哥哥在金沙滩久等,要即刻上山去,你可要在山下歇一歇再走。”
“我没事,随大家就好。”
“好。”
林尘随众人一同去了水边,朱掌柜拉弓向芦苇荡里射了一支响箭。响箭到处,早有小喽啰撑了三五十条船出来。
宋公明与柴进先上了大船,吴用早瞧得林尘在后面跟来,自己不上船,先喊道:“林教头,让林姑娘也来乘这条大船吧,大船稳当。”
“好嘞。”林冲应了一声,携妹子去乘船。
在前面的头领、军士自给林冲兄妹闪出道来。
林尘觉被众人注视着,已有几分不好意思。不想一旁的木槿又偷笑低声道:“还是军师体贴人。”
林尘当下涨红了脸,低着头上了船。
时值金秋,午后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洒在芦苇上,将梁山泊的一切都上了一层金黄的光。
林尘看着面前的景象,想起初上梁山的那一日,那也是在秋天里,葳蕤芦苇,粼粼水波,一切都那么相似,又都那么陌生。
船在金沙滩靠了岸。
喽啰们尚未停稳船,晁盖便迎了上来,“贤弟,一路辛苦。”
宋公明回礼,“兄长言重了。”
“这位便是柴大官人吧。”
“晁天王,小可多闻晁天王名号,今日幸得相会。”
晁盖本来要说几句关心的话,目光一扫,看见旁边的公孙胜,抬手就是一拳,“偏是出家人会打诳语,都让你蒙骗了!说好两月便回,这如今是几月了?”
公孙胜理亏,直笑着打哈哈。
林尘看他们互相认识叙旧的,自往后退了退,等众人下了船,方跟在后面下船。
才下船没走两步路,林尘就在后听得前面吵嚷相让,听意思好像是晁盖等要请柴进上软轿,柴进不肯,定要与众人同行。
林尘这个局外人正垫着脚听他们热闹什么,不想下一秒热闹就到自己身上了。
“林丫头,来来来,你身上有伤,来乘轿。”
林尘循声望去,却看到一脸笑容的晁盖跟众人的目光。
她愣住了,不禁疑心自己是否在梦中。
“快过来啊,林丫头。”晁盖又笑着说了一句。
林尘还是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
吴用在一旁笑道:“哥哥,她自来不惯乘轿,如今身上也大好了,还是让她走一走吧。”
林冲上前附和道:“哥哥,不必费心,让她自己走吧,要让她乘轿,她倒不自在了。”
“好,那我不勉强了。”晁盖大笑了一声,又打趣道:“这会儿不乘轿,待会儿可别走不动了哭鼻子。”
众人听罢,皆哈哈大笑,也不知是谁又接口道:“要走不动了,哥哥们背妹子上山。”
林尘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成了众人说话的中心,有些不知所错,又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这些头领们怎么跟往日大不相同?
林尘思绪乱游走着,众人却早撂开此事,彼此说笑了。看着眼前说笑打闹的众人,还是他们,没错的!今日如何这么奇怪?林尘百思不得其解,欲与木槿聊一聊吧,木槿冷不防在她耳边来了一句“是军师先不让姑娘乘轿的,若姑娘走不动了,得让军师背”。
林尘一下涨红了脸,不敢接口,只是默默地走,生怕她再说出别的什么来。
因无人乘轿,那抬轿的便不曾在前行走,欲等众人过去了,再跟在后面。
林尘此时才看清了,原来只两乘软轿,心中越发纳闷,没个头绪。
走至大半时,林尘毕竟身上伤未痊愈,开始有些脚下发虚。
“姑娘,歇一歇再走吧。”
“我还好,没多少路程了,到山上再歇。”
林冲看妹子走得慢了,也来询问。
林尘笑了笑,“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还走得动。”说完,便依旧跟在众人后面,慢慢走着。
约摸半个时辰的工夫,众人到至山顶,林尘依旧跟在最后边。
只听得晁盖在前喊道:“众兄弟们,四郎已在忠义堂备好了酒宴,咱们同去忠义堂吃酒。”
当下欢呼声不绝于耳,有说今日吃上十大坛的,有说不服气要比试的……
林冲引了妹子往左近院子走,“我先送了你回去。”
“哥哥,不用,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不必费心我,你与大家去吃酒吧。”
林冲执意要送妹子回去。
两人正争执不下时,忽地前边的晁盖回身“哎”了一声,大惊道:“害,好生忘事!”
众人皆看向晁盖,听他要说出什么事来。
只见晁盖分拨开众人,到林尘跟前来,笑道:“争些儿忘却了,林丫头,一同跟大家去吃酒。”
“啊?我?”林尘一脸惊讶。
晁盖点头,“嗯,怎么?不愿意?”
“没有没有。”林尘急忙否定,讪讪笑着,小声嘟囔道:“众头领们吃酒,我就不去了吧。”
晁盖笑道:“哎~你挟持高廉狗贼的事,我可是听说了,从前倒是小看你了,说什么今儿也得敬你一碗。”
吴用一听见挟持二字,立时变了脸色,暗道不好,慌忙去拦晁盖,“哥哥,林姑娘身上还有伤,吃不得酒。”
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晚了,林尘听得晁盖的话,心中已犯了嘀咕。
“晁大哥也知道我挟持高廉的事?”
“这满山的兄弟都知道,我如何不知,你……”
“兄长,咱们还是先去忠义堂吃酒,林姑娘喜静,要让她去,可不正是强人所难了?”宋公明急忙打断了晁盖说话。
柴进亦上前劝道:“晁天王,依小可之见,不如咱们先去吃酒,让林教头问问,去不去的由尘妹妹自己的意思。”
“我……”
“哎哎哎……哥哥,就听柴大官人的吧,兄弟们都等急了。”张顺不等晁盖说话,一把抱住他就往忠义堂方向拖。
头领们有几个看出名堂来的,趁势簇拥着晁盖走了。
吴用、林冲看着林尘,担心不已,刚要若无其事说两句。
林尘微微笑道:“我乏了,我还是自己回院子吧,同这么多人吃酒,怪不自在的。”
“无忧……”
林冲还要说什么,吴用拉了他一下,若无其事道:“这样也好,走了这一路,必然累了,好生歇一歇。”
林尘点头,转身便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