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夜幕倾轧在那一潭碧波之上,无风的夜让它尽显安详。杨柳低垂,洒下一地的无华,轻抬双脚,踩碎一地的落寞。
微风拂面,在这非秋似冬的夜却无半丝冰凉。一时铃声乍起,时间已在指尖悄然滑过,而我却已在此静坐一个小时之久。但今夜的静却始终无法让心沉淀,唯有一个人静静地呆坐,看着灯光的忽隐忽现。远处草地上,人散灯暗,为这无华的夜倍添凄凉。
突然想起那句凄美的诗句“伤情处,高楼望断,灯火已黄昏。”不觉暗潮汹涌,明晰的灯火早已模糊,却好想知道在经历丧妻之痛后的容若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一首首隽永佳作,那凄词美句中又蕴含了他怎样的痛,怎样的苦,以及怎样的哀怨。当卢氏以游丝之声道出“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时,你眼角晶莹的泪珠滑落的是感动,还是悔恨;是讶异,还是内疚;是无言,还是懊恼。纵使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也掩饰不了那浸骨的哀伤;纵使俊彦毓秀、官职三等,也遮盖不住那无言的落寞;纵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埋葬不了那失意的忧愁。
“家家争唱饮水集,纳兰心事几人知。”那满腹愁肠,该向谁诉,那落寞哀愁,又有几人知,纵使红颜有三,但却是知己难求。他唯有将那心事埋葬,任其在那有着正黄旗的高贵血统以及御前带刀侍卫的华丽光环下掩藏。我不禁哀叹,这是他的幸运呢?还是他的不幸?答案在其风中消逝。你渴望你的一身才华得以施展,是文而非武,可是现实却让你痛苦不已,你为自己诗作上的造诣不及李杜而黯然神伤;你为即使是凭己之力所获得的荣耀,却遭人误解而独酌孤泣。
而今,对百年之后的我而言,每每拜读你的诗作,无不忧从中来。不被理解的蚀骨之痛在这无华的夜里幽然而起。我曾惊羡于你那男子之身下隐藏的细腻情丝,和你那貌似粗犷但却温润的笔触。《野史》曾记载你的表妹是你的红颜知己,你们彼此倾心,我是多么欣喜,可最终,真情敌不过皇命,你们缘尽此生,那又是多么的凄凉。然而这一切都是野史,是真是假,无从追究。
在这寂静的夜里,陪伴我的也只有白纸一张,拙笔一支,我将那心中的情感写下,同时也埋下那无名的忧愁。你那三十一年的忧愁传载了百年的时光,却换来一句“纳兰心事几人知”的惆怅,难道真是你心事繁杂,无人能懂?怕是无人用心去懂你,纵使是那枕边亲昵之人。
夜色一点点加重,那薄雾泛起的湖面平添了一丝忧愁。眨眼间,时光早已不在,冰凉的石凳上也只有我一人留恋,对于向来害怕夜的孤清冷寂的我,而今却不愿离去,只想让那灯光荡去我的疲惫,让湖水洗尽我的铅华,让秋风带去那抹伤感。
难道真是“无奈狂风花落尽,红谢心亡两不知。”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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