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诺是个普通的设计师助理。
她实在平凡，不多出众的样貌，毫无看点的身材，就连偶尔被人称赞的设计，也是她学院派苦修多年的结果。
她实在没有这碗饭的天赋，但是又肯吃苦，公司才招她进来，让她先做设计师助理，看看有没有成长的余地。
然而现在看来，还是没有成长，设计这个行业真的需要极高的天赋，不是程一诺这种普普通通的人可以奢求的。
程一诺每天都在羡慕她跟的那位大设计师，也没有比自己大几岁，但是每天都神采飞扬的，同事们都喊她许设计师，程一诺多想听别人喊她程设计师。
她也只能想想，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能不能转成设计师都难说。
她看到过许设计师的草稿纸，线条在她的笔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一派昂扬的气息。
她很羡慕，有时甚至幻想如果自己也能这样，有这样的天赋就好了。
终于，程一诺动了一点小小的念头，她趁别人不注意，把许设计师常用的那支笔给偷走了。
她想，我用了这支笔是不是也能画出这么好看的设计图。
怎么可能呢，回到家后她用这支笔画图，线条还是一样的死板呆滞，甚至让人看了感到憋气，比她平时的水平还不如。
程一诺气的要爆炸了，把笔从窗口扔出去，她气的开始砸东西，凭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天赋，凭什么自己不可以受人崇拜。
她甚至开始在心底恶意的诅咒别人，那张平凡的脸扭曲成恶魔般的诡异。
她忽然听见一阵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又好像就在她的心底。
声音自深渊而来，飘在程一诺的耳边:“你想取代她么，你想拥有设计的天赋么?”
“谁，你是谁，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我报警了!”
“你真的不想么，不想画出好看的图，不想当个厉害的设计师了?”
程一诺叫了半天，然而声音还是在这询问中低了下去，怎么会不想呢。
她天天做梦都想超过许知意，想站在领奖台上被人羡慕的看着，她像是想了许久，但却只不过几瞬，她低低的问，我要怎么做呢。
命运的齿轮，悄悄的转动了一点点。
程一诺慢慢发现自己做设计越来越得心顺手，画出来的图也越来越好看，她开心极了。
她再也不怀疑那声音是什么骗人的鬼东西，在她心中，这个声音就像神明一样伟大。
她很快就晋升了，成为和许知意一样的大设计师，听别人喊她程设计，她的心里总是涌出一阵阵的窃喜。
她开始收到别人崇拜，她非常开心，这样就好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很快，程一诺发现自己又开始不开心了，她虽然是个设计师了，但是长的没有许知意好看，还是不如她受欢迎。
她又开始在心底喊：要是我有好看的脸就好了，要是我有好看的脸就完美了。
她甚至开始期待听到那个低沉鬼魅的声音。
终于，一天清晨起床，她又听见这个声音，她甚至都没有听到声音问完，就抢着说：我想要好看的脸，哦对了还有身材。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迫不及待，小小的欲望从心底浮现，游走在她的眉眼之间。
程一诺又有了一张好看的脸，比许知意的还好看，围在她身边的人更多了。
美女设计师，设计天才，这些名头砸在她的头上，她的脸逐渐扭曲变形，像是西方神话里坠入深渊的恶魔。
她对待人也越来越敷衍，觉得别人都配不上自己，经常指使人去干这干那，渐渐的，围在她身边的只有些看起来满脸写着欲望的人，爱欲，贪欲。
有的想得到她，有的想借她上升，他们脸上一片真诚，眼中却都聚着光，贪婪的，不顾一切的光。
程一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不开心，可能是她看见许知意还有许多朋友，而自己以前的朋友却都渐渐远离了自己。
她每天斜眼看着许知意跟朋友说说笑笑，互相带些零食小礼品。
她觉得许知意真是虚伪，只会靠这些小恩小惠来拉拢人，把她的朋友都拉拢走了。
她越来越讨厌许知意，恨不得眼前从来没有这个人，她越想越激动。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愈来愈清晰，没有许知意就好了，最厉害的设计师是我，最漂亮的也是我，最受他们欢迎的还是我，没有她就好了。
除掉她就好了!
她又开始天天期待那个声音的出现，她非常非常的迫切，她想的最近都有些头疼，她没有在意，她想这件事想的开始有些疯魔。
甚至想如果那个声音再也不出现，她要用什么办法自己除掉许知意。
怎么制造不在场证据，用什么办法，事后如果警察找到自己怎么开脱。
她想的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有一股腐朽的溃败的气息，这是快要死去的老年人身上的味道，她也没在意，但是其他人却纷纷远离。
他们觉得程一诺每天阴沉沉的，看别人还都一副无视的样子，像个老巫婆一样。
程一诺终于给自己构思了一个完美的方案，她已经等那个声音很久了都没有出现。
她甚至有些埋怨这个声音，需要的时候不在，只能自己去做了，真是麻烦。
她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设想的完美时机。因为快要成功实现自己的这个念头，她非常兴奋，整个人都生机勃勃的，像是腐木突然有了新生命，又像是，回光返照的黎明。
程一诺准备今天晚上实施计划，她观察很多天了，今天许知意加夜班，她一定会经过那个湖边的小路。
程一诺要赶在她之前，把湖边的栏杆弄坏，装成许知意不小心落水的情景。
她要把她推下去，看着许知意沉入水底。程一诺急匆匆的走着，路过一个路口，又听见那个低沉的声音。
他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程一诺甚至想骂他一顿，自己都做好准备了才来，又想这个声音帮忙的话自己就一点责任也没有了。
她刚要开口，一辆失控的卡车突然冲过来，把她撞到在血泊中。她死了，死在20多岁的最好年纪。
哦，你问“他”是谁？
“他”就是我，信徒们称呼我为玛门，是主掌贪欲的神明。
你们常说，神明的馈赠，背后早已标好了价格，没错，贪欲便是深渊，当你凝视它的时候，它也正在盯着你。
就让我来回收这残破而污秽的灵魂吧。
毕竟，是你，犯了贪欲。
（原创首发于公众号：云楼书馆，作者：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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