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旦叼着一根红塔山,耷拉着眼皮打电话
“嗯,哥,我知道了,问你要是抬不上,这就球治也没了,今天还不上这点儿钱,那群个泡明天就得剁我手了,我得赶紧跑呀!”
电话那头儿沉默不语(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挂呀!”
“注意安全,有个落脚点给家里面报平安……”
“知道了,表个塌了,球忙也帮不上,嚼甚怂了”没等对面说完,就被王七旦打断了,听筒里面传来一声叹气声,王七旦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你说我能指望上你甚了?”
“你”
“嫑说了嫑说了,你忙你的哇”
“去看看奶奶,她……”
没等那头说完,王七旦就把电话挂了,王永麟再打电话的时候,只能听到关机的提示音。
王七旦左手拎着手机,想象着王永麟打不通电话的样子,右手不自觉地用大拇指和中指转起了刚刚卸下来的诺基亚电池,他喜欢别人给他打电话时他拔电池的感觉,这让他有一种自我主宰的错觉,这也是他至今都用诺基亚的原因,用他的话说
“你们那烂怂板片子有甚好的了,连球个电池也拆卸不成,关了机也能让人家监听上了,我这家具电池一拔,天王老子也监控不了我,这家具还耐,跌在水里头明天捞出来也球事不害,着了忙还能砸核桃,你们那烂东西跌在地下都得换屏幕,一疙瘩屏幕顶他爷这三四个手机贵,要它挨刀子了”
为了躲债,王七旦已经五六年不用智能手机了,他口中能砸核桃的诺基亚帮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债主的追踪,他拆卸电池的手法也早已出神入化,今天也不例外,想象着王永麟气急败坏的样子,王七旦越来越高兴,他噗地把早就被口水浸湿的烟屁股吐了老远,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
“看娘娘?个儿管个儿哇,我连个儿都顾不过来,能顾上看她了,她要想我,给我把饥荒还完,我每天跟她栅的,她拿根绳把我拴住也行了”他趿拉着一双二棉鞋,嘴里说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深秋的天并不暖和,但是因为痛风脚后跟太疼,王七旦穿鞋的时候只能趿拉着,把棉鞋穿出了拖鞋的感觉,他好像并不觉得露出脚后跟难受,一群人坐在沟里白三的小卖部聊天儿时候,总会聊起王七旦的“二棉拖鞋”然后逗他两句,谁要是逗王七旦,王七旦总能在第一时间鼓动喉结“呵~呸!”准确地把一口浓痰吐到那人两脚中间,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随后摇头晃脑地说道“你懂个球,老子这是痛风,甚叫痛风你知道了?这是富贵病,有钱人才能得上了,像你们这些穷逼,三辈子也吃不上一个羊,你能得个球痛风了,球疼还不一定”
这个时候总会有人反驳他两句“你快嫑嚼球毛了,爷们家今年七月十五还杀了个羊,球也不知道你就嫑瞎撇”王七旦倒也不生气,只是用鼻子深吸口气,喉咙再一鼓动“呵~”那人听到王七旦“上膛”的声音,十有八九会躲到最近的货架后面,门口收银台里面的白三也总能在这个时候喊话,拯救他的货架“王七旦,你要敢给爷唾在货架上,爷把你球掰断”王七旦会笑嘻嘻地冲白三挤挤眼“快算了哇,三哥细皮嫩肉接,我这球这么硬,给你上手打起水泡来呀”围坐的一群男人们瞬间像炸开锅了一样笑起来,夹杂着叫骂声“哈哈哈……王七旦,你咋这么不要逼脸来了……”“这个个泡哪来这么多说上的了……”农闲时候,只要有王七旦,一群人能在白三的小卖部就这么聊一下午时间。但是最近不行了,打不通电话的债主们开始三五成群地来村子里面找王七旦了,他没办法,只能四处躲藏,离还债最后期限只剩两天了,有债主扬言要剁了王七旦的手,抄他们家,王七旦没办法,只能给他哥打电话,王永麟是王七旦的叔伯哥哥,在市里做建材生意,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从小玩儿到大,俩人无话不谈,闹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因为王七旦的初恋,这一切,要从六年前那个秋天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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