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与互动课程近二个月来安排的书目,层层递进,本本都在打脸。
《逃避主义》。在大陆的时候,我非常不愿意上课。总觉得上课佔据了我的时间。我自己安排读书。只要时间被别人或制度安排了,我就抓心挠肝。当然只是在进入场景前,进入后我就暂时忘了之前的百般不情愿了。我觉得去上课是在逃避自己思考或自己去找答案的本能。但当同学问我:“既然这样你干嘛来学校,你为什麽不退学自己回家看书去。”我只是回答说:“家里没有安心读书的气氛。”只有在学校读书才有合法化的底气的感觉。在家全情读书而没有工作附身,似乎就是不求上进的啃老族。所以我是为了逃避啃老族的名号而考上大学获得不工作读书的合法性,在大学逃避课堂来获得自由探索的喜悦感。我逃避被安排,来探寻自我。每天半夜都觉得时间是送的,期盼早上快点来。早上却不想起床,一睡十个小时。不喜欢一切被安排的时间,不管是上课还是跟同学约出去活动,我会在出门前十分钟想出各种理由不出门,如果得逞了,就欢欣鼓舞有一种释然感并开始享受生活——即可以摆脱焦虑或自责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去。如果第二天是彻底自由的(没有作业、不用逃课),那我会起得格外早,兴奋。上上个寒假有机会一个人待在家裡。可以一天都不用手机。我赖床的毛病也没了,早睡早起非常自律。创造力迸发,修出了可以令自己想起来就心跳的图片。书也看了,电影也看了。 非常怀念,我决心以后一定要让自己获得力量去做自己安排时间的工作。
这是我处在这个时代会产生的想法。
因为身处全控机构:寝室每月突击查两次卫生,宿管阿姨会直接拿钥匙衝进来。各种头衔奇怪的领导人讲话会议强制参加。任何事情都和奖惩挂勾:学习、讲座、跑步(指纹打卡记录指定次数)。简直把我们当斯宾塞的鸽子和巴甫洛夫的狗。比我参观过的挂牌精神病院都管得丧心病狂。所以我得有次级调适。承蒙同学打掩护,能躲的就躲了,不能躲的就抱著宁被记黑名单也不能被莫名其妙的人浪费生命的心强行躲掉。
我在决定逃课的时候就放弃期盼学校改变了。以前我责怪理工科背景的行政式领导,可能人文社科修养欠下太多无法弥补以致粗鲁治校。现在我明白他们只是“尊重由阶级宰制建立起来的秩序的规范”的得利者和维护者,一切都是在培养顺从态度而与我们想像的教育无关。所以各方教育改革呼吁者,著书论文者可能真的不知道,或者不愿意相信,自己喊的东西连前提条件都不存在。没准互联网课堂会做出点什麽不一样的来吧。
保持自我与孤绝疏离,《恐惧的原型》。
在朋友聚会时若都是熟人,便不怎麽讲话,倾听为主;若有不熟的人,则笑话、段子、随机应变,生龙活虎逗得一众哈哈大笑。《恐惧的原型》精神分裂。还有另一个比重比较大的——我真的不希望自己被别人改变——被魅力感染从而模仿学习的不算——所以我会避免跟包容度不高的人,文化多样性不多的人相处。因为我知道我太容易被人影响了,我太容易因为别人的意见放弃自己原初的想法了。
我由于长时间不主动联繫恋爱对象而分手。我渴望一个人住的环境。科技允许了我的独居需求。我并不会跟外界失去联繫,和朋友会面、认识新的有趣的人是非常开心的。但同时也需要保证独处的空间,否则又会陷入万分不自在当中。我虽然也会在某些目睹图像或实体的时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很温暖,有些无助的时刻我也想要存在另一个人无条件的鼓励我。但是也会提醒自己这可能是因为我太软弱了才会想要另一个人陪我。生命有限,时间宝贵,还是不要这样了吧。有时是想要分享的喜悦,但是我又明白另一个个体并不能真的感受到你那一刻感受到的。当我看到齐克果写的《诱惑者手记》的时候简直有一种读日记的感觉。
绝不能妄自以为我就是我,我可能只是个文化、阶级製造物,我可能只是个全息影像,我可能并不存在。咦,那我是不是不用管我用不用活著了?
这週看《重估一切价值》,觉得自己简直一身奴隶病。我得通过看到它然后来一一破拆它。希望能成功不反弹。
我回头看到《逃避主义》的第四章标题:地狱/想像的扭曲与限制。我突然想到了上上週三参观长青医院时跟我聊天的病友,她三十岁左右,台大药学系。毕业后两年因“人际关系幻想”入院(多麽神奇的病名)。她说:“我在灵异方面的感应力超强,我路过坟墓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我相信地狱的存在,并且我认为我现在就正在其中。”看著这个标题我真不知道是她的想像令她身处地狱还是,医院的现实令她身处地狱。或许我知道,只是太加健忘,我们都身处地狱。我们搭话的第一句起源于我坐在地上看窗外,她走过来问我:“你作爲一个正常人、自由人,透过铁栏杆看到了什么?”我惊呆了。正常人想像出精神病人有病,想像出具体的病名,想像出精神病医院这样的机构并付诸实施。天呐,本来我想说精神病院的病人要是能被提供条件,比如3D打印机、画板颜料、毛线、混音器等,让他们把自己的想法创造成东西就好了。现在突然意识到,正常人就是被提供了工具并通过组织、机构将幻想成形的精神病人。古哲人说:你怎麽知道死后就是坏事呢。如果死后不是坏事,而活著的世界充满坏事。那根据趋利避害的原则,似乎人类确是应该结束悲惨、无意义的活著,去选择死掉——如果已经不幸出生的话。
“但想像力不断使我们误入幻想的歧途,既不真实,又充满奇异。它诱使我们首先描绘蓝图,然后常常就是实施罪恶,製造出地狱般的世界。”《逃避主义》
馬振楠
20151030
这是还在念社工系的shiva mazha写给裴裴老师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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