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用H代称初中母校。初三的时候H和其他学校合并了,校名校服都换了。还有,彦哥是女生。
初夏的雨打落了叶,却未在我心里漾起波澜,再次踏入这校园,陌生与熟悉在眼前交替。
急于寻找校园里的新变化。烟雨中的亭台楼阁,别致的假山流水,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古代文人的闲情逸趣。生物地理园,看到各种景观和动物的模型,我这个地生人一阵激动。
当然,这些都是校友捐建的,学校依旧没钱。操场塌了,申请经费困难,修了半年多没修好。哎,换了个校名,你还是继承了H的贫穷啊。
从前也没觉得学校小,现在怎么逛两圈就没处去。和班主任林林唠嗑,可能时不时有联系吧,见面似乎没太多话。她升了官,副级长,琐事缠身,说没空招待我们。“明年吧,明年你们高考完回来啊,倒时候操场搞好了,在那拍张照。”
其他老师一时没找着。从办公室经过,不敢进去问,里面的老师大多不认识。初三二模,全校核酸,似乎整个学校都在忙。和彦哥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盯着雨越下越大,架空层一片紫海。
紫色新校服里,我怎么也找不到归属感。目光上移撞见新的校徽校训,够气派的,却陌生了起来。
好在,这里的老师依旧亲切。
再一次经过初三办公室,撞见化学叶老师。“来来来,要不要进来坐坐。”把我们引到她的座位,闲聊起来。
“怎么样啊现在,压力大不大……”
“还好吧现在。”
“住宿怎么样啊,有住宿吧?”
“还好,习惯了还好。”
谈起选科,谈起现状,不话往事,只问以前的同学而今如何,大多过得不错,老师应该挺开心的吧。我和彦哥,我文她理,各自倾诉着自己科目的苦与乐。
“反正自己喜欢就行啊,选理科主要是它选专业范围比较广,但是如果你已经想好了读什么专业,就没什么所谓啊。你又不可能读很多个专业,反正自己开心就行啊。”
“我儿子也是,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只要不是去制.毒就行了哈哈哈。”
老师这么说着,三个人都笑了。幽默的人相聚,从头笑到尾。
“你们学校的饭堂不是很好的吗?”“没落了没落了。”“哎,生不逢时啊哈哈哈。”
“你有长高吗?还是小小个的。”“长了几毫米吧……”“哈哈哈像那个,一分也是爱。”
舒适、自在、东扯西扯无需遮掩什么,这就是和人相处最舒适的状态吧,连空调的温度都恰到好处。
话里带着幽默,笑里藏着温柔。很难不想起被她关心的短短一年。“起来啦小朋友,上课啦!”温柔到极致,虽然该困还是困。
一群学生涌进办公室,我才发现已聊了很久,雨也歇了。去找语文黄老师,又是一顿聊。老师们都说她电了个爆炸头,可我觉得扎起来还好,有点可爱。
她做了班主任,琐事占了一半的时间。“这届的初三,他们从初一就开始疫情网课。你们当时是初三才开始,还抓得比较紧。现在这届初一初二基础没打好,现在很难学得进去,尤其普通班的。”
再一次感慨走得快,我们当时是改革前的最后一届。新中考加了很多项目,分制也改了。
“那你现在心情好,就好啦。”
我笑着点头。
前不久已和她聊过,说自己现在过得不错,状态调整好了。说“你给过我那么多信任和鼓励,我都会一直记得”。说这一切都值得我去拼命,拼命过好、学好来回馈。
初三网课期间,我害怕录音,她说“那你好好背书,老师相信你”。
被她叫出去,心慌,“劈头盖脸”的却是一句“抄抄写写的那些你就不用做了,时间你自己安排。开心点。”
中考当天,她隔着口罩捏我的脸:“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我笑着走进考场,语文发挥超常。
而今,我笑着回来,带着更成熟更稳的心态,与她对坐畅谈,这是何等妙事。亦师亦友。何止亦友,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啊。从来便是,不是没了中考压力才如此。
我在办公室坐着,竟陷入了回忆。黄老师去组织学生做核酸,说待会儿一起吃饭。“一开始不好吃,我们老师天天点外卖。后来换了个承包商,做得很好吃,我们天天去饭堂。”
我和彦哥在高中天天吃油腻的重复菜式,毕业后一直念着H的饭堂。十块钱,三个菜,不油不腻,三年天天吃饱没胖过。纠结着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窗外正好来了场暴雨。
还真没让我失望。菜式比以前丰富很多,青菜加三个菜加汤,十五块,味道好而不油腻。果然,你可以永远相信H的饭堂。
吃的时候也是一直聊,聊起好多以前的同学,聊起以前和现在的中考。
“你当时是指标进的吗?”
“对啊,我比提前批低了20分。”
“没事你现在放平心态学就可以了,你那时候是一直紧一直紧紧出问题了。”
其实每一次提及,我都会很感动,像有人为我推开一朵乌云。一次次,乌云就散了,雨也停了。
“毕业的学生回来看啦。”隔壁的老师说。
“对啊对啊,你们以前那个班的学生有没有回来啊。”
“他们……他们明天或者后天吧。”
“道道(我们的班主任)他们班的,高考第一天就回来看了。”黄老师的语气里隐约带着几分高兴和自豪。
讲真,穿着高中校服在母校里走,还挺爽的哈哈哈。
黄老师拿着勺子的手突然顿住,微仰着头感慨:“好快啊,一晃你们每年就高考了,再一晃就大学毕业了,然后黄老师就可以等着退休了。”
侧面看过去竟有几分可爱,说话的语气也像小孩。好吧,还是那个黄老师,那个“凶”起来让我想笑,那个幽默会玩、和学生打成一片的黄老师。
两年,学校可以增添景致,校名校徽都可以换新,学生走了一届又来一批,可唯独老师依旧,老师的性情依旧,和老师的情谊依旧。
走时,雨早停了,黄老师反复说“要开心哦”。好,一定。一定开心,一定努力,一直如此。
走时,最后一次望了眼教导处,松哥还是在打电话。初中每次问他题,他都在打电话,现在也是忙着招生和填志愿。
昨晚翻开初二的日记,一篇篇地都是讲松哥。曾被他的负责、严谨、幽默和耐心深深触动过,而我也曾是他特别表扬的学生。可惜这次只能见到他的大忙人形象。
走出门,等公交,熟悉的街景让我恍惚以为还在这儿上学。早上跳下车的一瞬,就被熟悉感包裹着。要不是车站名字忘了,根本不记得离开两年了。
和彦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风掠过皮肤,我将大脑放空,任由近的远的记忆慢慢浮现,打捞。起初的陌生感在迅速退却,留下熟悉与亲切,每一个场景都通向从前,所以我一遍遍怀念。
最后瞄一眼那红墙绿瓦,那紫色校服。变了,又没变。
而我似乎未曾离开过。我属于这里,我的根在这里。
因为初中三年的记忆满满当当,结下的情谊深藏心底。
因为这里的老师,老师的信任与爱,和老师的深厚感情,全都无可替代。
我不愿空泛地感慨,不愿谈及青春与岁月,只是一遍遍想:这里真的像家一样,来时无需准备,走时不带感伤。
我希望明年,操场修好,校园更加美观,升学率一路涨,不愁招不到人。
也希望再见时,那份熟悉与亲切依旧,我也可以更加自信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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