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同窗过

      眼睛花了，读书需要戴着眼镜，但我仍然希望能在你的信笺里，看到我与日子的栖息。这一天等不到了。邮筒没了，邮递员也没了。

          我的理想，化作一滩泥堆在墙角，渐渐地干瘪成尘土。五十岁了，不论愿不愿意都老了。剩下的日子就是烟缸里老烟的味道。

            我们一起同窗而读，我是树上蔫黄的杏掉在路上，没念成书本里写得春风得意。从前排淹没在人群背后，看到一个影子，像秋雨朦胧里的诗句。夜，因梦而深邃；因爱而生根；因希望而存在，在晨曦归来时，长出了翅膀。

          为了将心里流出来的溪水囤积起来，我像一颗麦穗一粒一粒地成长，用夜延长昼的生命，用回忆延长青春的痕迹。

        我能想到，他对你说：嫁给我吧！于是，一树一树的梨花开放。

        我望啊望，我遥望。我本就该无名，这样就能如一粒石子，铺在你那台喜剧的舞台里，望遍台前幕后，沉沦而逝。

          有一年，我读了三毛的《背影》。我记忆力不行了，虽然前面读，后面忘，但还是读懂了别离这两个字的份量，读懂了被荷西带走的三毛。能把悲伤流成诗一样的泪，足见那个人曾在她心里的茂盛，盛开的日久天长。你看她的眼睛，一定能看到爱与伤的痕迹。

          不论记忆如何减退，可我还是清楚地记得，读完那本书的傍晚，下了一场雨。

          一片落雨的云，捎来前世的情人，泪流满面。

          苍天了却前缘，虽再无可续，可我已经在心里和你过完了余生。

          我这样柔软地表达完了一段青年的情景，然后就老了。轮子滚动地面发出的摩擦声，不像旅行者描写的那样动听，但却不再让我感到烦躁，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游走在任何地方，无论下一站去哪里，下一个人在哪里。

            再深沉的大海也会有波涛，海面越宽阔，波涛越汹涌，一个人越活明白，越怀旧。面对眼前粉嘟嘟的繁华不会再被诱惑，但会对比，与过去量着尺寸对比。

          又有一年，我看了一场电影《老炮》，喜欢里面的话匣子，虽然俗人俗事，灰头土脸，但一定是可以陪着你死在街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