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张,比我年龄大一岁。第一年高考失利,回家当了半年民办教师,又回头复读参加高考,考上这所煤校。起初家人不想让他上,因为他姑姑家的二小就在煤矿下井出事没了。但他还是顶着种种压力来了。无论如何,先跳出农门再说,毕业以后全凭自己闯荡。(后来毕业分配到当地一家国营企业党政办,又到了单位上海联络处。最后自己干,经营越做越大,在大上海落户安家,成了当地有名的民营企业家。这是后话。)
我们两个可以说是一见如故。短短几天就对对方知根知底,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我相信缘分,我觉得我俩特投缘。都有一颗正直热情的心,都爱好文学下棋,都嫉恶如仇,见不得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的小人,看不惯不合理的事。
有一件事印象深刻。宿舍他睡在我上铺,也许是睡手不好爱翻身,也许从来没有睡过高床,一天夜里大家伙正睡得香,他忽然就从高床上翻滚下来,种种地摔在地上。一个宿舍的同学都惊醒了,都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突然的变故,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赶紧把他扶起来。幸好面部着地而不是头颅,只是脸上擦伤血流如注,舍友七手八脚拿来毛巾简单包扎止血,然后由我陪着到了校医务室,敲开门值班医生一脸不悦,看到他脸上的血还在往外渗,就问是不是打架了,我赶紧解释说是睡觉从高床上摔下来的。医生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然后打开毛巾看伤口只是点皮外伤,然后消毒上药包扎后,我扶着他又返回宿舍。舍友们都没有睡着 ,一看情况不太严重,这才陆陆续续躺下入睡。我让他今夜就睡我下铺,他执意不肯,于是我扶他上了铺,很快就想起鼾声,我则一夜提心吊胆,不敢睡死生怕再有不测,迷迷糊糊到快明了才合上眼。
第二天这件事在全校都传开了,大伙议论纷纷。尽管有个人原因,但高床上不加护栏也是一大隐患。结果很快校方就派人乘学生上课期间,在所有高床上都加了护栏。在以后就没听说类似事故发生了。
经过了那次惊心动魄夜梦惊魂的事情后 ,我俩自然而然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了。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位仁兄吃饭连碗都懒得拿,长期和我共用一个饭盒,反正我也不太讲究,只要他不介意我有传染病,而且这样一来洗碗就不单单是我个人的事了。
兄弟张毕竟有一年民办教师的经历,为人处事一看就很老到。交友广泛能说会道,没多久就和校团委主任打得火热,并顺利进入学生处当上宣传委员。由他负责油印每周一期的校报,我不但积极投稿,还被他特邀帮忙推印校报。那时候无论干什么都兴致勃勃,竭力想表现自己。
我俩下棋可以说是棋逢对手,棋盘在桌子上一摆开,立马就围过来一大圈人,棋盘上你来我往兵来将挡,人们指指点点都在运筹帷幄。杀得天昏地暗,有时别人都去吃饭睡觉了 ,我俩还谁也不服输下了一盘有一盘。我的性格比较随和隐忍不发,但一到棋盘上就寸步不让寸土必争,每盘必须争胜,就是面对下风也不急不躁,步步为营,不能反败为胜也要力求和局。当然对手也是久经沙场好胜心切。这样谁都不服谁,总有偃旗息鼓的时候。有时因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谁的心里都憋着一肚子气,干脆一推棋盘不欢而散。但第二天依旧阳光灿烂一切照旧,还是共用一个饭盒还是在一起谈笑风生,好像昨日在棋局上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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