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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要有光”

第六节

欧洲是这样的，无论去哪里旅游，教堂都是这个镇的中心，也是旅游必去的景点，也是常常吸引赵叶的圣所。在此之前的短暂留学期间，赵叶去过大大小小的教堂，最华丽的属巴黎圣母院，最阴郁的是科隆大教堂，最温暖的是约克大教堂，最有童话气息的是高迪设计的圣家堂。它们在旅游手册上赫赫有名，吸引着对基督教一无所知却一定要打卡的中国游客们，赵叶就是其中之一。她笨拙地用在中国佛庙里祭拜的方式，花几欧点燃蜡烛，对着圣母像、耶稣像、十字架合十许愿。如果有个蒲团垫，她肯定会跪下去磕头，就像是在雍和宫里拜每一尊佛像一样。不管拜哪个，能保佑我实现心愿就是好神。可惜的是雍和宫的每一尊接受过她匍伏敬拜的，都没理她。之前去教堂乱拜的也没有帮她，不然她是不会被罗生分手的。

赵叶不抱任何期待。教堂不就是游客逛一下收点“香火钱”（蜡烛）的景点吗？和国内观音财神并存的寺庙的功德箱有什么区别？如果说是买个心理安慰，那对赵叶的妈妈还是有用的，和中彩票一样的几率，好运气巧合碰上了就心理安慰膨胀的不行，呼朋唤友将家里的风水全改造一番，不论是佛还是道，行善的平安就行，不管有没有用，钱都已经付出去了。对于赵叶来说，已经没用了，根本安慰不到。妈妈送的铜钱串子、玉菩萨被她收在杂物柜里。在她看来，焚烧的蜡烛、敬香、金光闪闪的雕塑，都是毫无意义的，物质世界里的笑话。

于是赵叶，在五月的某个中午，阳光灿烂游客往来的阿姆斯特丹红灯区，孤独地、漫无目的地、无处可去地、绝望地推开了老教堂虚掩的大木门。木门渐渐关上，门外扰攘的喧闹离她远去。教堂里仅有几位游客，木质的穹顶拥有特别的温柔，阳光从高处的玻璃窗户斜斜地落在石板地上。好像刚清扫过，干净清透，温柔而神圣。是的，温柔而神圣，这个感觉第一次爬上赵叶心上。这个教堂没有蜡烛，等着游客买两个点燃。绕了一圈，除了门外的介绍牌以外也没有更多的手册资料介绍它，也并没有多余的旅游性质的事情可做。赵叶看到大门附近的一处小别间，圆形拱顶，门正对的墙上悬挂着木质十字架。她想起以前看过的欧洲电影，意识到这可能是老教堂的忏悔室。

那一刻她站在别间门外，被深深地吸引，一时间仿佛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她回头看了一眼，零星的游客也不在了。可见范围内，教堂只有她一个人。

“就是现在！”她的脑海只有这个念头冒出来。

她踏入忏悔室，来到十字架前，房间的中心，两扇玻璃窗户引导阳光交汇落在的中心。她学着电影里忏悔的手势，也就是两手交叉握紧，放在胸前。

她轻声地缓慢地说着：“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你可不可以，看到我的伤心，可怜我，让我的爱人罗生，回到我的身边，也告诉我未来的路到底在哪里？成为创作者是不是我该坚持的？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求你听到我的声音，我别无所求，求你别让他离开我，求你让他与我和好。我需要他的爱，我太缺爱了，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竟然对他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不可以让他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度过今天……”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祈祷。和寺庙拜财神、旅游时走马观花求平安不一样，这一次，她感受到了绝望，也感受到了倾诉欲，她全身心地求眼前这位神救她。时间不早不晚，时机不快不慢，此刻，她真正需求时，这座教堂就出现了。

她在教堂里祈祷哭了出来。

直到她听到有游客的声音，她收拾好自己，戴上墨镜走出了教堂。世界没有变化，时钟也没有走多少。她突然觉得有些轻省，有些放松。

赵叶继续逛了一下城区，给父母、亲戚还有罗生买了一堆纪念品回到酒店。难得地睡了一觉，没有很累的梦，醒来窗外有鸟吗。等天亮后收拾行李去机场，在酒店柜台办理check-out时，等待的赵叶看见手边有本厚厚的留言簿。世界各地的旅客在此留下痕迹。

赵叶想了一下，哀切地写下解脱当下困境的希望。

求他爱我……

赵叶    五月的某一天

在飞机上看了四部电影后，赵叶乘坐的飞机终于落地北京首都机场。

她疲惫不堪地打车回家，出租车奔驰在机场高速时，她打开手机，拨通电话。

“喂，您好，是罗马婚纱吗？我是赵叶，对，我要取消婚纱照预约。没事，定金不返还也没关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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