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妈妈是个不会做饭、也不讲究做饭的人。
妈妈的一日三餐,都是慌慌张张地扎进厨房草草了事,饭菜一成不变毫无悬念。好像在妈妈眼里,家里地里有干不完的活,做饭只能见缝插针。就连爸爸都老说,妈妈做饭太应付,只求速度没有质量,老脑筋一个,完全不知道创新。妈妈连争辩都懒得争辩,依旧早晚一碗稀饭,中午一锅面条,咸的咸,淡的淡。那时村里吃饭有专门的“吃饭场儿”,一个或几个胡同的人都会端着自家的饭聚在一起,边吃边聊。我嘴里吃着自己碗里没滋没味的饭,眼里羡慕着邻居碗里并没有多丰盛、却又花样百出的饭,无奈地过着一顿又一顿的眼瘾。
长大后的我自然也不讲究饭食,喂饱就行,倒是做了奶奶、脱离了农田,洗手专做羹汤的妈妈给了我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现在,小厨房就是妈妈的一片天地。没有了农活的劳作,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做饭上。做拿手的葱花小油馍不仅是我们的最爱,更是传遍楼道内外。每次烙油馍,她都和上一大盘的面,一张一张地烙。第一张油馍还没出锅,就引得全家大人小孩一个一个扒着厨房门口轮流张望,生怕这外焦里香、口感十足的油馍被错过一秒晚吃一口。所以妈妈不停地烙着,油馍筐里却一直都是空空如也,直到所有人都摸着肚子不吃了,不能再吃了,油馍才在筐里一张张摞起来,摞得老高老高,丝毫看不出已经喂饱了一家人。烙完收拾好,妈妈便开始分发:“这是一楼的天天和辰辰家的,这是二楼洋洋和果果家的……”一到六楼分好打包,一家一家送去,整个楼道都传送着妈妈小厨房的清香。
油馍是传统手艺,曾经老脑筋的妈妈却不止步于传统,竟开始了创新。
来到妈妈家里,就看到她包好的一兜兜腌菜。冬日的腌萝卜格外地酸脆,吃在嘴里生生地爽口,奇怪深居简出的妈妈哪里学来的手艺,她神秘地给我晃了晃手机:“这里面要啥有啥,步骤简单又讲得清楚,我一下就学会了。”呀!曾经连电视都没兴趣瞟上一眼的妈妈居然钻研起了手机。腌萝卜的味道也一次次不尽相同:上次干了,这次润一点;上次辣了这次酸一点。每次吃到的味道都口味各异,改良天天有,越改越有滋味了。看得出妈妈是醉心其中了,除了楼上楼下的邻居,整个冬天,妈妈的腌萝卜走亲串友,还跑进了每个亲戚的餐桌上,成为一道格外的存在。老母亲接轨了科技,厨房的天地便无限大了。
我总担心已经七十多岁的妈妈累着,劝她不要那么忙碌,她却对我微笑着摇摇头摆摆手,戴着老花镜对着手机乐此不疲地研究着,制作着,分享着。
索性不管了,就让她醉心于厨房,就让我享受着妈妈的小厨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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