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
今天我们纪念的这次起义并没有获得成功。在几天的英勇抵抗以后,克拉柯夫陷落,波兰的血淋淋的幽灵一度在它的凶手的眼前出现,现在又进入了坟墓。
克拉柯夫革命结果是失败了,这次失败是非常惨痛的。让我们对牺牲的英雄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并对他们的失败深表惋惜,对因这次失败而遭受更大奴役的2000万波兰人民,表示我们深切的同情。
但是,先生们,难道我们应该做的就只有这些吗?在不幸的国家的墓地上痛哭一场,并发誓永远痛恨奴役波兰的人,同时却毫无作为,难道这就算完事了吗?
不,先生们!克拉柯夫起义的纪念日不仅是悲痛的日子;对我们民主主义者来说,这也是一个庆祝的日子,因为失败本身中就包含着胜利,而且这一胜利的果实我们已经巩固地取得,失败只是暂时的。
同时,这个胜利也是年轻的民主的波兰对老朽的贵族的波兰的胜利。
是的,在波兰为反对外国奴役者进行最后的斗争以前,波兰内部就已进行着隐蔽的、秘密的,但又坚决的斗争,这是被压迫的波兰人反对压迫的波兰人的斗争,波兰的民主政治反对波兰的贵族政治的斗争。
比较一下1830年和1846年,比较一下华沙和克拉柯夫吧。1830年波兰的统治阶级在立法会议上表现得那样自私、狭隘和懦怯,但在战场上却又表现得那样富有自我牺牲的精神,满怀着坚毅和勇气。
1830年的波兰贵族所希望的是什么呢?就是保卫已得的权利不受帝王方面的侵犯。贵族把起义局限于维也纳会议乐于称为波兰王国的一块不大的地区;不让波兰其他地方也爆发起义;农民的农奴身份原封未动,依旧过着非人的牛马生活;犹太人依旧处于屈辱的地位。如果在起义过程中,贵族不得不向人民让步,那也只是在最后,当起义已经注定要失败了的时候。
直截了当地说,1830年的起义既不是民族革命(波兰的3/4没有卷入起义),也不是社会的或政治的革命;这次起义一点也没有改变人民的内部状况;这是一次保守的革命。
可是在这次保守的革命的内部,就在国家的政府中,有人尖锐地批判了统治阶级目光短浅。他提出一些确实是革命的措施,这些大胆的措施使议会里的贵族感到惶恐。他号召整个旧波兰拿起武器,把波兰独立战争变成欧洲战争,赋予犹太人及农民以公民权利,把土地分给农民,在民主与平等的基础上改造波兰,——他通过这些号召摸索着变民族斗争为争取自由斗争的道路;他力图使一切民族的利益和波兰人民的利益等同起来。这个人的天才订出了如此广泛而又简单的计划,要不要提一下他的名字呢?这人就是列列韦尔。
1830年,多数派贵族利令智昏,总是拒绝这些建议。但这些思想在十五年之久的奴隶生活考验下成熟起来,而且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我们看到克拉柯夫起义的旗帜上就写着这些原则。在克拉柯夫,显然已经没有什么可能经受巨大损失的人了;那里已经完全没有贵族了。每一个既定步骤都具有民主勇气,这种勇气,我可以说,很象无产阶级的勇敢。无产阶级除了贫困以外,什么也不会失去,而得到的则是整个祖国,整个世界。这里没有任何犹豫和怀疑的余地。三个强国立刻发起进攻,宣布农民的自由、土地改革、犹太人的公民平等,绝不因为这会触犯一些贵族利益而踌躇不前。
克拉柯夫革命既不想恢复旧波兰,也不想保持外国政府还原封不动地保存着的古代波兰制度;这次革命既不是反动的,也不是保守的。
不,克拉柯夫革命敌视波兰本身,敌视这个以奴役大多数人民为基础的陈旧的、野蛮的、封建的、贵族的波兰,更甚于敌视波兰的外国压迫者。克拉柯夫革命绝不是要恢复这陈旧的波兰,而是要彻底消灭它,并且在它的废墟上依靠完全新的阶级,依靠广大人民,建立新的、现代的、有文化的、民主的、不愧为19世纪的波兰,要波兰真正成为捍卫文明的先进战士。
1830年和1846年之间存在着差别;遍地血腥,任人宰割的极端不幸的波兰有了巨大的进展;投入祖国压迫者怀抱的波兰贵族完全和波兰人民分离;波兰人民坚定不移地转到民主方面;在波兰,正如在我们这里一样,出现了阶级斗争这一整个社会进步的原动力,——克拉柯夫革命的民主胜利就在于此,起义的结局就在于此,而当起义者为失败而雪耻时,目前的结局还会带来更多的果实。
是的,先生们,由于克拉柯夫起义,波兰问题已由过去的民族问题变成各国人民的问题,已由过去的同情对象变成与一切民主主义者有切身关系的问题。1846年以前,我们应该对罪行报仇;而现在,我们应该拥护同盟者,而且我们一定会这样做。
我们德国首先应该为波兰涌起的民主浪潮而高兴。我们自己在最近期内也将完成一次民主革命;我们将要同奥地利及俄罗斯的野蛮匪帮进行斗争。在1846年以前,我们还可以怀疑,如果德国发生民主革命,波兰将站在哪一边。现在,克拉柯夫革命把一切疑虑都打消了。从今以后,德国人民和波兰人民便紧密地联结在一起。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压迫者,因为俄罗斯政府也象压迫波兰人一样地压迫着我们。无论是解放德国,无论是解放波兰,其首要条件是根本改变德国目前的政治状况,推翻普鲁士和奥地利,把俄罗斯逐出德涅斯特尔河和德维纳河之外。
因而,我们两个民族的同盟既不是什么美梦,也不是什么幻想;不,先生们,这个同盟是我们两个民族的共同利益所绝对必要的,而且由于克拉柯夫革命,它已成了一种必然的东西了。迄今为止,德国人民对自己事业的热心几乎只表现在口头上。为了我们波兰兄弟的利益,现在应该见诸行动了;并且象我们在座的德国民主主义者向波兰民主主义者伸出手来一样,所有德国人民将庆祝在第一次战斗的战场上同波兰人民结成的同盟,因为在这次战斗中,我们共同的力量将战胜我们共同的压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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