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多年,唯唯常常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究竟女孩子的花,是怎样子的一朵花呢?
她的心里始终没能找出有妥贴的答案。只是隐隐觉得,一起成长的那些年,彼此间似乎有太多如鲠在喉的细节,无法就此静静安放。
女孩子的花(上)
1
那时候唯唯是高瘦的13岁少女,皮肤很白,头发又黄又长扎成一大把马尾辫绑在脑后,走起路来甩啊甩啊。特别害羞,特别胆小,行事都是怯怯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文弱。
中秋节的傍晚,从大姐姐的时装铺回家的一路上,空气里都飘满了炖鸡炖鸭所特有的那种甜腻里夹杂着药材和老酒的浓浓香味儿。这是镇上的惯例,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要做炖品吃的。
闻这味儿还行,但唯唯超级讨厌吃这些东西的。想到待会儿的晚饭时间又要挨爸爸妈妈一通唠叨,心里就烦得慌。
突然,有个小孩子踏着滑板车直直地冲了过来。眼看那孩子连人带车要撞过来了,唯唯吓得失魂落魄,睁大着眼睛木木地站在原地,完全忘记了退避。但是,那孩子在离唯唯一指距离刹车停住了,稳稳的。
“姐姐,姐姐,我小叔说,你呆呆的样子好可爱。”小孩子很皮,眨巴着满是笑意的眼睛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惊魂甫定的唯唯长舒了一口气,很生气,感觉自己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她拉下脸,低头盯着小男孩恶声恶气地说:“叫你小叔过来。”
小男孩丝毫不以为意,扭过身子,兴奋地朗声说:“小叔,小叔,姐姐叫你过来呢!”
唯唯抬头顺着小男孩的目光,看到一个年龄身高都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男生站在他的身后。
见唯唯看他,很有些不自在。局促地微微弯了腰为他侄子道歉,还顺手拍了下小男孩的后脑勺。惹得小男孩委屈地哭了起来。
唯唯很有些不解。那么皮的小男孩怎么会那么不经人训斥?调皮的孩子不是都根本不在意他人的态度的吗?弟弟就是这样子的,你说你的,他干他的,别人的言语和态度根本影响不了他的行为的。
唯唯一看这情形热闹的,也就懒得再计较什么了。无趣地摆摆手继续往家走。
2
大概是新学期过半的时候,唯唯终于差不多把班上的同学认遍了。同桌是小学临班的女生,已经混熟了。后桌是班长,是个非常特别的班长。他整天都是睡眼惺忪,懒懒散散的样子,不摆架子,不讲纪律,行事全凭兴致,没个正形。上课要么睡觉,要么看课外书,一会儿扯扯唯唯的头发,一会儿拿笔戳唯唯的后背,一会儿拿书拍唯唯后脑勺,还给她取绰号叫黄毛丫头。可是老师一喊他回答问题,他总是对答如流。
恨得大家牙痒痒。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恨得唯唯牙痒痒。
他其实人缘很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出现个吊儿郎当的痞子班长了。班长可是大家一人一票投选出来的。
不知道什么缘由的全体师生大会,唯唯看得正憨的小说被班主任收走了,无聊地坐在小板凳上直打瞌睡。痞子班长突然走过来拍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重复说:“口袋打开,快点!口袋打开……”唯唯不明所以然,茫然地照他的指示做。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迅速掏出一把东西塞进她的口袋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走开了。
待他装模作样去巡视班级纪律了,她把手伸进兜里摸了一小块出来一看,原来是奶糖。她顺手小心翼翼剥了一颗,偷偷放嘴里,甜滋滋地抿着嘴吃了起来,瞌睡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原本计划大会散了就去找班主任调换位置的。
唯唯分析觉得,痞子班长肯定看自己不顺眼,所以才会在上课的时候变着法儿地折磨自己。但现下她又在心里暗暗取消了这个计划。也许有什么误会吧?如果可以自己私下调节的矛盾还是自己解决合适,唯唯并不想因此被老师关注。
3
是深秋上午的最后一堂课间,怎么也找不到即将上课的课程教材,急得唯唯把抽屉里所有的书通通搬出来拼命找,一头汗。仍然一无所获。
同桌从洗手间回来告诉说痞子班长拿走了。
唯唯很是愤怒。觉得痞子班长这是在变本加厉地想着法子折磨自己。
她用目光四处搜寻痞子班长的身影,要找他算账并且闹个明白。透过窗户看到他一反常态,没有跟人嬉闹,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倚在走廊里的栏杆上,背影有点儿落寞。
她没有多想,气呼呼地冲过去站在旁边。正想大声吆喝着质问他到底想怎样,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他以至于他要这么废尽心思地折磨自己。他依然低着头看着楼下,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我爷爷刚刚去世了。”
她心软了。暂时忘记了适才不可遏制的愤怒。深深地感觉到了他此刻难言的悲伤和痛苦。她变得没话可说了。又没办法就此狠心抛下这样的他一个人呆着,自己走开。只好默默地站在旁边陪着。
沉默了一会儿,他用双手使劲儿地搓了搓脸,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她。大概有一分钟之久,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唯唯忍无可忍,恶狠狠地侧头瞪他:“看什么看!不准看!”说话间,直接伸手把他头给扳正了。
他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有点儿开心。稍顷,他有些忧虑地说:“我们的黄毛丫头太心软了,以后可要怎么办才好啊。”一副老父亲担忧自家闺女难以托付的忧愁模样。
第二天,痞子班长自己调换了座位。唯唯终于有了太平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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