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于解放前,在枪炮下战战兢兢捱过朝不保夕的童年。
少女时期父亲被划为富农,好人家谁愿意娶一个富农分子呢。
二十多岁她凑合嫁了个条件很差的男人,有了个女儿。
生孩子时三年自然灾害刚刚开始,大人孩子除了饿就是饿,她失去了女儿。
没几年,她男人在生产事故中被砸死了。
三十大几她又嫁了同村一个穷困破落户。
四十岁上她生了二女儿,是个智力残疾。
女儿快三十岁时招了个上门女婿,本以为这个又穷又丑的男人能踏实过日子,不想那人极馋极懒是个无赖。
七十岁时她的老伴被女婿气死了。
第二年女婿患了脑血栓,她带着傻女儿一边干活一边伺候卧床不起的病人。七十多岁了她还要拉着板车去田里干农活,披星戴月地来回,一次不小心摔伤了腰,就再没直起来过。
前年女婿死时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每天带着女儿四处捡拾木块树枝,回来砍成劈柴,摞了满满一院——她怕哪天死了,女儿冬天没柴烧受冻。
去年有人牵线,她的傻女儿再嫁了出去,对方是个残疾,答应给她养老。她放下满院劈柴随女儿去外村生活了。
腊月新冠感染高峰时期,她和许多高龄老人一样,没能熬过去。
那时火葬场排不上号,她女婿家租不起冰柜,于是她被匆匆入殓,土葬,殡仪都从简,草草掩埋了事。
同村人说起谁命苦,第一个都想起她,从生到死,她这辈子没有一天舒心的,死了也算是苦到头了。
然而并不。
今天上午,有人举报说她土葬违规,她的坟被挖开,遗体被从棺木取出拉去了火葬场。
她又变成一捧灰被重新埋了一遍。
她家院门上还残留着女儿再嫁时的红喜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