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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义和团运动的起源》
当地方官员和清廷将注意力集中在鲁南一带反洋教事件上时 , 鲁西北又逐渐蔓延起另一种拳术。有个自称为“神拳”的组织 , 发展已有些日子 , 它的成员多来自黄河北岸平原上的贫困村庄。神拳的仪式与鲁南一带拳会的仪式大相径庭。它首先包含了“降神附体”这么一种套数。至少在 1899 年初 , 他们就开始集合在反洋教的旗帜下 , 不久便以冠县民团“义和团”的名字来命名他们的组织。这个拳会毫无秘密可言 , 他们公开在地方集市上招收徒弟 , 并时常借用村中的拳场比武练拳。“神拳”的宗教仪式 , 来自通俗小说和戏文的诸神 , 其名称和组织原则都为后来的“义和团”所具有。所以直到此时 ,“真正”意义上的义和团才算出现。
由于农业和商业基础落后 , 这里无法供养一个悠闲自得的士绅阶层。
在义和团运动爆发之前的半个世纪 , 该地区只有长清县出了十几个举人 , 而其中的大多数皆出自长清县黄河以东的富裕地区。据《茌平县志》载 , 该县 16 世纪还存有几名绅士 , 但自清军入关以后就再没有恢复过来。直到 1770 年间才出现了仅有的一名进士 , 而留名于其时的大多不过是些生员、私塾先生、医生及行伍之类。
茌平——这个神拳活动最重要的地方 , 其持有功名的乡绅人数大大减少 , 而候补官缺者更被远远地排斥在外。
鲁西北的自然与社会状况 , 可以说是产生秘密宗教的理想温床。这里时常发生天灾人祸 , 又缺乏一个有力的士绅阶层来强调儒家正统的伦理观念 , 因此很多农民便转向这种或那种秘密宗教 , 以寻求宗教或个人精神上的安慰。
很多资料都表明秘密教派与洋教有着更加密切的组织关系。例如恩县美国公理会教区即是受庞庄白莲教邀请而建立起来的 , 他们去天津寻找该教会的保护以逃脱衙门的迫害。而这些代表 , 正是已故李大肚子的信徒 , 这件事使我们了解到秘密宗教、神拳和洋教之间的复杂关系
李大肚子原籍大约为河南 ,会占卜。用美国公理会博恒理的话说 , 这些“稀奇古怪 , 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来自南边。李大肚子先知先觉 , 极具神力 , 这些功夫均来自他藏于巨腹之中的第三只眼。前面提到 , 他的教门既行医治病又提倡习练八卦拳。 1861 年前后 , 李大肚子对洋教又发生兴趣 , 当时正好是英法联军获胜、清廷受辱之时。他引用天主教教义 , 创立“四字经”。临死前又告诫其弟子说 , 西方教士来时要追随他们 , 因为他们有真谛在身。
神拳的宗教仪式相当简单 , 练拳之前 , 先向东南方向肥城县的桃花山磕头 , 因为山上六个山洞中供养着民间传说中的各种神祇和英雄好汉。然后就念咒、喝符、烧香。与鲁西南大刀会不同的是 , 神拳没有敛钱的记录。从很多方面来看 , 神拳都像是大刀会的穷亲戚。我们在第四章曾经提到有些贫苦农民由于交纳不起大刀会的香火费而被排斥在外。神拳则与此相反 , 有时候根本就不烧香
但是认为义和拳在思想与组织上源于白莲教的理论有很多不当之处。这一理论最有吸引力的地方是它解释了义和拳何以能迅速集合群众 , 认为义和拳只有利用了秘密宗教现存的纽带 , 才能做到这一点。不过 , 很多口述历史调查资料的史料都指出义和拳是新兴的拳会 , 它的成员都是新招入的。
大刀会的反洋教及排刀排枪之术早已名扬在外。但未必有鲁西南曹州金钟罩的师傅去鲁西北传授此术。金钟罩要求长时间的作功运气 , 功夫到家才能学成。与神拳完全不同 , 它强调练功而不是降神。
鲁西北神拳在传播过程中体现出来的这种领导阶层成分的复杂化 , 说明了鲁西北农村社会还没有产生出一个明显有力的士绅阶层。
这样一个带有军事色彩的习武团体并不一定要有士绅的领导 , 这与鲁西南大刀会不同。在这样一个士绅薄弱的社会环境里 , 村一级的领导缺少与政府的紧密联系 , 而与一般村民也不存在着明显的差异。更进一步讲 , 这一地区社会流动性大 , 因此外地人有机会成为拳民首领。
由于降神仪式的这种性质 , 神拳可以树任何人为其首领。这一运动发展起来极难控制 , 政府和神拳首领都无能为力。不管毓贤对付其他秘密宗教的手段多么灵验 , 在神拳面前惩首解从这一套吃不开了 , 毓贤的政策只在鲁西南发生了作用。但是这种公开与流动的村社结构 , 农民人口的迁移性 , 以及落后的地主经济和薄弱的士绅阶层 , 都显现出了与鲁西南的巨大不同。神拳反映了这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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