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千山飘雪，以白雪为墨，画尘世为纸。
1
“我自饮酒，你又何来讨扰”
少年语调很轻很柔，他摇着酒杯，眼里是红尘牵扰，是延绵的浮华之世，这少年似愁柔寡淡如薄水，寒冷冰彻如厚冰，他就像那浑厚的酒不知有几分醉人。
那虬髯汉子正酒劲上头，看这少年嫩脸葱慧像个小姑娘似的，便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又会几手功夫，想上去调戏一番却没想被冷冷的回了一句，顿时怒气上头一掌列开了少年前方的酒桌道
“我叫你给老子表演几下！”
砰的一声响起，可白衣少年仍然自顾自的提起酒杯酌了一口，缓缓的喃呢道
“不知今朝何日，不晓尘梦何醒”
话语刚一落定，少年挽手抽出了剑，看不到剑光闪落，那汉子就已气息断绝倒地身亡，脖颈上有一处不深不浅的三分剑狠，少年饮完了酒，就起身离开了酒栈。
秋季淡薄，落叶离树，枯草残花，风也似悲鸣怯怯，少年行的很慢，他似乎不想快，似乎又是走不快，他总得好好瞧瞧这尘世是怎么让人魂牵梦绕，怎样让人如梦如痴，奈何自下山以来除了酒，似乎这断尘也没什么让他留恋的。
刚走出酒栈不出百丈，他便被数十人围了起来，这些人服装各异，门派也各不相同，其中还不乏武林豪门的弟子，他们面目凶光，神色微怒，却不急动手，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其他动作，这时才有一名青衫青年忍不住开口道
“前几日你仅仅因为我师弟的一句话就断了他的舌根，今天若不杀你难消心头仇恨！”
又有一老妇道
“前几日只因我门下与你比试几招，而你却斩断了她们双臂，今日我来就是要你血债血偿”
原来这一行人都是与这少年有着深仇大恨，方才道不同却结了盟。
少年望着前方那枯黄了的桂花似雨一般落下，心中更是悲情彻彻，念道
“好秋，好时节，花落谁怜情，不知人世早已暖尽，何来开的如此娇香艳丽，又无人赏识的了，真是可悲，可悲”
群雄暗道这少年倒是个多情的人，只可惜他的剑竟是如此无情。
话落，刀光剑影起，白刃交接，叮当回响，少年刚持剑震开数人，又有数人兵器下沉，眼看就要砍到他的肩头，少年只是身子前倾的片刻，他的剑便回转竖直抵住了那些剑锋。
这一变化实在让人心惊，那些人只知这少年武功高强，却没想到何止是武功高强，这少年的剑法更是好生了得，显然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众人心惊之余，任然连续交替不停的出击，但数百招过去，他们却奈何不了他半分，只好收手将他围住，少年也停了他的剑，淡漠无情两眼迷离念道
“我本念赏花，你们又何来讨扰”
这话看似平常，众人却不禁冷汗淋漓，他们都知这少年此语一出，必定是要见血才罢，可见少年神色平常，猜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
少年一步，一掷，他的脚印方正婀小，却力道十足，连石子地都陷下了三分，众人见了这脚印大骇，纷纷倒退，手也颤抖起来，心乱了，他们自知此战以败，脸也就煞白了许多。
眼见少年越走越近，他们却骇的移动不了半分，站在最前方的人更是吞咽了口水，拿着剑闭眼等死，可少年只是擦身走过，并无取他们性命的意思。
少年径自向前走去，到了那桂花树下他轻轻的捧起一堆落花，闻了许久，只念“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今日倒是有幸，不枉此番月景”
少年吹散了花，收起了剑，向远处的山涧行了过去，众人见状纷纷大呼了一口气，面面相觑却没人敢于阻拦，心中还庆幸这少年没赶尽杀绝。
少年走在山水谷间，空气清澈还夹杂着蝴蝶兰的香味，少年寻着香气找去，只见在山花野草丛中，正有一小片紫玉色的蝴蝶兰开的灿烂，少年叹道蝴蝶兰生来不易，可惜却开到如此小径，没人赏得她的美丽。
少年正叹息着，忽然一倩影盖住了花上的月光，抬眼看去竟是一少女失足从那数百米的高崖上跌落了下来，少女穿着青花色裙衣，虽然下落的狼狈，但看上去不乏是个能让人动心的样貌。
少年见了却只是淡淡的望着少女落下，直至落了数十米了，少年还是那么看着，似乎他人生死与他无关，他念道“人各有命”，救她对自己无半分好处，他又不愿别人欠他什么，只好低下头，接着赏那蝴蝶兰去了。
忽然他又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眼看不足十米少女就要粉身在他面前，少年叹息一口，一步瞬出，四周风也在这劲气中卷起了他的袖袍。
少女感觉身子一轻，待回过神时，她的腰已被一位相貌俊俏的少年接住了，奇怪的是她从这么高摔下来，竟然一点疼痛，一点不适也没感觉到，她恍惚一阵，刚想起身道谢，却被少年扶正冷冷的道了一句
“你走吧，莫要谢我”
少女一怔，虽有气还是道谢道
“公子救命之恩，难以回报”
“我说了你莫要谢我，你要谢就谢那蝴蝶兰吧”少年指了指身旁的花丛，然后转身走去，他不忍看这纯白的花溅上污血方才救的这女子，他说罢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少女看了一眼蝴蝶兰，暗道是漂亮的花，可不知他是何意，她又见少年离去，也连忙跟上，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好好道谢一番，她追了上去道
“公子稍等，小女方玉兰，此番公子搭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报，这玉佩请你留着吧，以后若有需要小女的地方，请来南城方府，到时我......”
方玉兰话还没完，突有一寒气缠身，原来那少年的冰冷的剑峰已架在了她那白皙的脖颈上了，她月兰芳华的脸也竟在这一霎，变得如雾如幕，似要碎落的坠花，两眼也通红了起来。
突被人用剑架在脖颈上，方玉兰不禁回想起一天的经历，眼泪也就流了下来。
她这次偷溜出门，本想好好游玩游玩，可刚出门就遇到盗贼，钱财一分也不剩了，半路上还遇强人要污她的的清白，方才好不容易逃脱，却又不慎跌落了悬崖，本道生死已定，又被人救起，看着少年清秀该是个好人，悬着的心也放下，可又怕强人出现，本想跟着这少年到城里去，却不料此刻竟然命悬一线了
少年的目光仍是淡漠如尘，他冷冷的看着方玉兰通红的眼眶道:
“你是方家什么人？”
“我，我”
方玉兰毕竟是个姑娘，此时悲从心来，哭的梨花带雨，嗓音也是掐花似水哽咽的说不出几个字来，又见这少年狠凶的样子更是只管自己抹泪了，也不觉少年的剑已陷入了她的脖颈一毫，血也渗了出来。
“你若再不说，现在便要了你的性命”
“我，我.....”
少年的剑正一分一分的割下去，眼看就要香消玉损了，忽然少女手中玉佩掉落下来，是枚通透的青玉，青玉在月光下透出上面镌刻的两字，“木”，“兰”，少年见这玉佩，忽的一手接住，拿在手里瞧了许久，只见这玉佩通体透明，那两字竟是像宝石一样镶嵌在青玉内，简直是鬼斧神工的雕刻造诣，可少年见了这却神情恍然起来，不仅不诧异还甚是怀念，他缓缓的收起了剑。
方玉兰此刻心神接近破碎，伤口更是堪堪流血，剑一离开脖颈她便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少年见了本想就此离开，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蝴蝶兰，叹道，若让她死在这，那花是可惜的了，一念至此，少年点了少女天柱穴，止住了血，抱起了她往城内走去。
少年刚一出谷，便有数名大汉从草丛中越了出来，他们埋伏许久，就等这少年出来杀了他，他怀中的女子也就是他们的玩物了。
带头的一个汉子叫道
“小子，你要识趣就交出那女子，我们饶你一命”
少年望着天上的月亮，寒光照射在他冷峻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十分落寞孤独，他放下了方玉兰道
“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大汉见他如此从容，以为是吓到了不禁大笑起来，几人看着少年，几人已经开始松腰解带了，眉宇间更是淫气十足。
此时，方家院内。
一中年男子端坐在堂首，他两目如虎，双眉含龙，但他样貌却似平山峻壁般普普通通，大堂内数名豪侠翘首着那男子，这些人便是那堵杀少年不成的江湖人士，其中那青年开口道
“素问方培方大侠，涵养一方，威震江南，今日见了在下惭愧，方大侠该是威震整个武林才对！”
方培笑道
“承蒙各位抬爱才有此番地位，我听闻近来有个狂妄小子，伤人无数，你们前来寻我可是为了那少年之事？”
那老妇道
“是，那少年武功可生了得，我们数十人竟然伤他不了丝毫，此番就是想请方大侠为我们做主”
群雄都暗暗点头望着方培
方培暗道，你们就算不来寻我，我也会寻你们的，方培呡了一口茶，杯盖划了下茶杯口，对着茶水吹了吹气道
“你师傅吴孟婆可还好？”
老妇这下心惊不小，她师傅隐居十五年了，江湖上识得她的人更加少了，更何况能得知她还有弟子呢，她当即只得打马虎说
“不知方大侠过问家师何意？”
方培笑道
“我与你家师是旧交，想念的紧啊，可惜吴婆子隐居去了，也不告知我一二。”
老妇道
“原来如此，方大侠我这就书信一封告知家师请她前来”
方培道“如此甚好”又转向群雄道“今日夜色已晚，不如明日在做商讨，今天便在方府休息可好？”
群雄皆道
“此番甚好，谢过方大侠”
2
方玉兰的清水脸朝着少年，她此时眼虽是闭着，两行清泪却流了下来，她虽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耳畔却能听到声音，听到这人间最让人绝望的笑声，她现在只想当时若摔死该是多好。
少年瞧着她的脸畔朝露泪水，月芒散光，是人间难见的出水落尘之样，就似人间最纯洁的白玉兰一般，可现在却要被玷污上人世最污的水渍了，少年不免爱惜之情生起。
他内心叹罢，抽剑瞬身，几息之间那几个大汉就含笑而终，他们居然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方才还邪念淫笑，此刻就已被人一剑封了喉。
少年又抱起了她道
“爹，娘，愿你原谅孩儿的错，孩儿不该生怜惜之情，更不该救方家之人”
少年抱着少女抄小路赶往城中，他自知已无法下手杀她，也无法看她死去，他越行越快，就像一只南燕轻急而行，行得半路，忽然天空雷鸣哄响，黑夜唰的一下被一道惊雷打的亮堂一片，此景宛如蛟龙出海，雷电吞涌，狂风呼啸。
只道风雨欲来，黑云压城城欲摧。
雨徐徐到来，少年寻了客栈，只开了一间房，他将方玉兰抱到床上，取出了玉佩痴痴的看了起来
夜，雨更大，声更响，林更静。
方玉兰的伤口以用白布缠了起来，她的脸虽仍然苍白，但以有红润显现，这时她正做着噩梦，她梦见正有一群相貌奇丑的大汉，对着她淫笑连连，还欲冲上来，撕她衣衫，她吓的往山边跑去，忽然脚一松，身下居然成了断崖，她身子一落，只见崖下全是裸身的汉子，她被淹没在里面顿时失声大叫起来
“不要，不要”
少年听得她叫，竟上去点住了她的哑穴道
“你可是醒了”
方玉兰是醒了，她想回答可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她只好点点头。
“那走吧”
方玉兰心道，屋外这么大的雨水，是要去哪？少年双手抱起了她，打开了窗，欲从此窗直接跃下，虽隔着衬衣方玉兰还是感觉到了他冰冷的手，温热的胸膛，虽觉得害羞，可奈何她伤还未好，气血不足，也挣扎不了。
少年望着那雨的尽头，方家，他的眼里雨尘落尽，朦胧飘渺。
方玉兰看着他似是痴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让人神伤的眼睛，那眼里似空洞无物，又似万分悲情，她想他究竟是经历过什么啊，才会如此冷漠无情，才会如此的立于世事之上，才会如此的阴郁，她想着想着忽然替他伤感起来。
为什么上天不对他好点呢，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的寂寞孤独呢，她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一滴滴泪水划了下来。
少年感有暖热之物滴到了手臂上，发现她不知何时又哭了，他解开了方玉兰的穴道，将她放了下来道
“你为何又哭了？”
方玉兰哽咽的道
“我......我不知道，只是看着你的眼，好难过，好难过”
少年看着远处被风雨吹打落下的枯叶冷声道
“难过？你可知什么叫做难过，什么叫悲伤，你可知亲手杀死自己的恩师是多难过，被恩师欺瞒十来年是多难过，你又可知三岁看着自己的爹娘死去是多难过，你又可知我的难过，你又可知现在我一点都不难过。”
少年不知怎会对她说这么多心事，只是他压抑了太久了吧，或是看着这漂泊的大雨，心生同情了吧。
方玉兰听得他道来自己的经历不免更加替他伤心，可她却止住了哭泣，反而强忍眼泪笑了起来道
“你别难过了，你瞧我也不哭了”
少年转过去见她两豆大的泪珠附在她的俏脸上，两笑靥如春花初绽，满脸的天真俏皮模样，少年瞧得一眼，忽感到心头剧痛起，犹如万刀绞割，又如万虫蚀心，像刀俎鱼肉被人深深切割一般痛到深处，少年气血翻涌，鲜血竟自嘴角淋漓而下，少年不知怎得突然如此，只得点住自己心上大穴强压下疼痛。
方玉兰见了连上前取出绣帕要为他擦拭，少年摇手阻止了她，这时突然听得楼下吵闹起来，原是一群不知从哪来的蓑衣汉子，闯了进来，少年凝神听道几句
一人道“小二速速来两斤暖胃酒”
“大哥，我们还是加紧赶路吧，方大侠可是要我们快去请少林若海大师前来”
方玉兰听得楼下谈论她的爹爹也凝神听了起来。
“再快有什么用，人都死光了，请若海大师就能救活吗？这雨如此的大，小饮几口赶路才有精神啊”
“大哥说的也是，可是你说到底是谁和方家有如此深仇大恨啊，竟然连孩童都不放过。”
“我看倒不是与方家有仇，你见到那些侠士了吗？他们最近可是惹了一个大魔头啊，我看方家就是被他们连累的”
“你说的可是最近那持单剑的少年”
“可不是吗，除了他还能有谁，你看的那些尸体多是被封喉的吗？那少年下手可真是又狠又准”
寒风自窗口吹进，烛光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方玉兰心里迷乱，又很不安，她用手扯着少年的衣袖颤声道
“你，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少年望着屋外雨好一会儿才道
“我与你一起去”
雨哗哗哗的从瓦片滴落下来，血凝成海，腐朽的味道漂浮在空中，方家院内静的出奇，方玉兰刚一进门便瞧见了一干不知名人的尸体，但她只瞧得一眼就焦急的向里头走去。
少年冷冷的瞧着地上的尸体，也往里寻去，穿过客厅，走过月洞门，木廊行到尽头，方玉兰正曲着腿，跪在了地下，雨声渐渐，方玉兰望着她母亲的尸体流不出泪，心中似被人掏空一般，少年见了却冷冷的道“她死了”，他似一刻也不想停留，说完就向院外走去
方玉兰憔悴的看着他道“你可是要走了”
“是”
“你别走好吗”她蜷曲着身子，感觉全身寒冷起来，止不住的颤抖。
尽管这哭求如星涕雨流，叫人怜悯不及叫人心动不已，少年仍是半点没有停留径自离去，只是他的心不知为何疼痛的厉害。
方玉兰明明哭着却笑着，泪洒冬脸，她不知少年为何如此冷漠，不知为何见他离去如此伤心，看着少年于雨中远去，她淡淡的笑着流泪却心如绞割。
少年径直出了城向西边行去，行了数时，雨也渐渐小了起来，夜也淡了，蒙蒙薄雾层起，突见一锦旗飘起，上面写着“孟婆汤千金一碗”，细细看去，见得几张木桌，木凳，淋着雨，看样子是个小摊，却在雨天营业，靠近再看，有一老妇，满脸皱纹，两眼婆娑，白发盈盈，弯着背拿着一大勺从一木桶中，舀起水倒向碗里。再近一看，那哪是水竟是鲜血酿成的酒！
少年走过只单瞟了一眼，就擦身而过，而那老妇却叫道
“留步，公子看样似有烦心事，我这孟婆汤可是能解万愁，公子不妨喝喝”
“不必了”
老妇重重的将瓷碗往桌上一拍道“那你喝血么！”
少年摇了摇头
“好，你不喝我喝！”老妇端起瓷碗咕噜饮起来，她双眼死死盯着少年，喝至一半，她一手将碗向少年抛出，少年手背一转，那碗又朝老妇飞去，两人互相掷着这瓷碗，里面的血酒却没漏一点出来，老妇此行本是要为她的爱徒报仇，可这少年的功力竟远远再她之上，他俩斗得数十回合，瓷碗终在老妇不慎之下破碎，血酒也洒了一地。
少年见了道
“别过”
老妇突然大笑起来道
“木家的狗徒孙！你不杀我？”
少年蓦然的转过身，就似狂雷含怒般望着老妇道
“你是吴孟婆！”
老妇大笑道
“没想到木家还有残孽，可惜当年没能杀了你这小孽障！”
少年一手拎起了老妇的衣襟冷冷的道
“告诉我剩下的两人在何处！”
“两人！好，好，好，看样子你把南老头也杀了，果真是禽兽不如，连你的授业恩师都杀，呸！”
老妇说着一口啐了上去。
“他和你们一样该死”
“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南老头是我们五人中最为悔恨的，你可知他为何要救下你，为何要传你绝情剑法，为何又告诉你真相，为何你能杀的了他！”
只道吴孟婆每说一句，少年便喷出一口鲜血，吴孟婆见了眼睛瞪时大亮笑道
“原来你的绝情剑道已有了裂痕，他为了巩固你的剑道甘愿死在你的剑下，可现在你却动了情”吴孟婆见他被功法反噬，更加出言激他。
少年何尝没有怀疑过师傅的所作所为，只不过这吴孟婆之言，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他不奈悔恨悲伤之情生起，而练绝情剑，不能生丝毫感情，他这心念一动，五脏具伤，鲜血更是直涌口中。
少年重手将老妇扔出，捂着胸口踱步离去，他心里痛，心里悔，就像千刃穿心，他想不到师傅激他是为了让他炼成绝情剑，更想不到师傅是自愿死在他的剑下。
凄凉的尘沙卷起少年的黑发，转瞬间少年竟已两鬓发白起来，老妇见了疯笑起来，刚才少年随手一掷她的肋骨已断，只能见着少年离去。
少年心累神乏，他的心每疼一下他都会想起师傅临终前释怀的笑容，想到方玉兰哭着看他离去的样子，他徒步行了数里，心中却早无了方向，他只是想走，想一直走到日息月落，海枯石烂。
一颗树下摆着檀木制的矮脚桌，角桌旁放着两草甸，桌上置着木鱼正有一灰袍僧人喃呢的念着经，待僧人看见少年时便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一坐。
这僧人便是少林若海大师了，他十五年前入的少林，造化苍生，救了数人只是从未有人见他笑过，见这少年他却是笑了。
少年正欲烦闷不解便上去同坐，若海敲得木鱼几声响才道
“林施主回头是岸，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别要走了你父亲的路了，这绝情剑你还是别继续练了”
少年默然不响许久才道
“何为绝情？世间之人都道我无情，可我看世间多是情，落花有情，山草有情，就连那雨也是倾城的情，可人却是无情，当年之事你悔之又如何，不悔之又如何，我父亲错归错，可我母亲何错，我姐弟何错，你们使奸计杀我全家何错”
“不道也罢，南施主，吴施主已死，方施主也不知所踪念你也杀了，现在你下手吧，贫僧只念能死在你手下”
少年只记得吴孟婆被他所伤，但不至死，听若海道得已死，只念大仇得报却不去想谁杀了她
少年看若海一心求死样不禁觉得好笑，假仁慈
“你若想死，自尽便罢，何让我杀你”
少年虽是这么说着，心口却疼痛不已，他已无法出剑了！他的剑道在方玉兰上现了裂缝，又被吴孟婆相激道出真相，情起剑灭，现在若他出一剑必定气血逆流而亡。
少年起身不堪若海一眼便接着向西行去，他的嘴角溢着鲜血，伤势更重，剑道逆流，原道他的仇人是大恶之徒，却不想是有情有义之人，自己更无法出剑，他若是没遇到方玉兰，若不动怜惜之情若直接杀了她，那他现在大仇早已得报何至于此。
冬日比往常来的早了
你可知他现在为何如此弱吗？
他练的绝情剑！而现在因为你他的剑道乱了！就算他不杀他，他也会自断而死！
你杀了我吧，这样你就可以胜他了，求求你杀了我好吗
你笑一个好不好
他笑的是那么生硬，却又那么暖人。
方培大笑
我，我已经炼成绝情剑了，哈哈哈，我，我是天下第一了，
只见他全身血脉倒流，从七巧流出，站着死在了那里。
最后他只想抱着她
“我喜欢夜”
“我喜欢你”如笛音渺渺又似鸳声细语
少年道
“你刚才说什么”
方玉兰笑了笑摇
你的血究竟不是冷的
你想知道，那给你便是，说罢右手并成掌，冲着胸口挖了下去“我杀了，便是杀了，你想看我心是否与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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