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厘

当脸色变得暗黄，当褐斑准时出现，皱纹没忘记时间的嘱托，话语间的憧憬像夕阳躲进了远方的深林，一分一厘斤斤计较和死亡同样不可避免的发生，不要惊讶，不要埋怨，她只是做了母亲。

母亲自小就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一家有六个孩子，母亲排最大。不知道是最大的孩子就最懂事，还是最大的孩子就应该最懂事，妈妈只上到幼儿园毕业就辍学回家帮忙农活了，她一直是外公六个孩子中最听话最乖巧的孩子。

农活干的多，担子挑的重，肩头就在生活的重担下压弯了，在最合适长身体的年纪，骨头也好像不堪重负，妈妈的个子就才有一米五五。十二三岁就在村里做工了，还不谙世事便要踏入大人的世界学着计算柴米油盐 ，在大人的世界摸爬滚打。

与其说母亲能吃苦，不如说母亲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忍得住生活的刁难，忍得住贫穷的侵扰。从我记事到现在家里不曾大富大贵过，需要金钱消磨的日子里，勤劳的母亲便到处找手工来做，直至现在手工活也没有彻底退出我的生活。

家里经营着一家杂货铺，生意时好时坏，母亲的手工钱是家里不可缺少的经济来源，在我的记忆里，家里接过很多样的手工——钩花、变压器、电器开关、缝鞋……几厘到几块钱，无论多少日子这么长，有总比没有强。

一张不大的床要怎么才能睡下一家五口呢？到底要多勤俭才能供三个孩子读书长大呢？我至今无法感同身受那种困境，只是每当听父母描述起来时，那种艰难总能穿过时间的距离直击我的内心，麻麻刺刺喉咙哽咽。

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这和她过度劳累撇不清关系，和她心里总是忧思着许许多多有很大联系。母亲的心里放不下孩子，牵挂着父母兄弟，任何牵涉到这些的事都会让母亲心情低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你们见过妈妈睡着的样子吗？深深的黑眼圈，蜡黄的面庞，睡着了也还是一副忧愁的模样，披散的黑发不时露出几根没藏好的银丝，细细密密像针戳一样刺眼，生活从不放过任何人。

母亲的生活朴素，花在自己身上的护肤品甚至不如她的儿子，她把能省的钱都省下来，一切都为着她的孩子们。母亲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闲暇时我为她梳上十几分钟的头于她而言就是很大的享受了。生活不易，能从中偷得一点细碎的温暖，就好像一个从大人手里占得便宜的小孩，愉悦一整天。

我的母亲早已没了少女似的稚气浪漫，但她的成熟负责身体力行的影响着我；藏匿了幻想纯真变得现实世故；我的母亲毫无保留一分一厘都是为了我们，她的未来是孩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立场有理由去指责一个一心为你的人，哪怕她方式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