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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云,月,白日

雁,云,月,白日

作者: 秋水伊人99 | 来源:发表于2020-08-31 11:01 被阅读0次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温庭筠《菩萨蛮》

    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薛道衡《人日思归》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一剪梅》

    例如“孤云”,带着贫士幽人的孤高,

    陶渊明《咏贫士》:“万族各有托,孤云独无依。”

    杜甫《幽人》:“孤云亦群游,神物有所归。”    杜甫对广阔的天空飘着一片孤云,似乎特别感到兴趣,所以在诗中一再加以描绘。如《秦州杂诗》二十首之十六中说:“晴天卷片云”。《江汉》中说:“片云天共远”。《陪诸贵公子丈八沟携妓纳凉,晚际遇雨》中说:“片云头上黑”,《野老》中说:“片云何意旁琴台。”

    “暖云”则带着春天的感受,

    罗隐《寄渭北徐从事》:“暖云慵堕柳垂条,骢马徐郎过渭桥。”

    “停云”却带着对亲友的思念,陶渊明《停云》:“霭霭停云,濛濛时雨。八表同昏,平路伊阻。”

    辛弃疾《贺新郎》:“一樽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

    而王之《渑水燕谈录》卷七“书画门”云:“翟院深,营丘伶人,师李成山水,颇得其体。一日,府宴张乐,院深击鼓为节,忽停挝仰望,鼓声不续。左右惊愕,太守召问之,对曰:‘适乐作次,有孤云横飞,淡伫可爱。意欲图写,凝思久之,不知鼓声之失节也。’太守笑而释之。”

    李白生命的外延成了月亮意象的外延。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固然是乡愁的共同载体,但却是潜意识微妙的触发。

    “明月出天山,沧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秀丽的月亮带上了边塞军旅苍凉而悲壮的色调。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断,总是玉关情。”思妇闺房的幽怨弥漫在万里长空之中,优美带上了壮美色质

    当李白童稚未开,月亮就是“白玉盘”、“瑶台镜”(“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当友人远谪边地,月光就化为他的感情形影不离地追随(“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月亮可以带上他孤高的气质(“万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

    也可以成为豪情的载体在功成名就时供他赏玩(“一振高名满帝都,归时还弄峨嵋月”);

    清夜望月可以作屈原式的质疑(“白免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金樽对月意味着及时享受生命的欢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有月可比可赋,无月亦可起兴(“独漉水中泥,水浊不见月。不见月尚可,水深行人没”);

    把酒问月可以激发生命苦短的沉思(“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抱琴弄月,可借无弦之琴进入陶渊明的境界;

    月不但可以醉想,视之为超越生命大限的人间(“浩歌待明月,曲尽已忘情”);而且可以邀,视之为自己孤独中的朋友(“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可以俯来就人,人的空间位置不变;而在这里“欲上青天揽明月”,月竟然可以“揽”,是人飞起来去接近月亮,月的空间位置不变。揽月的精彩不但在想象,而且在于月带着理想的冰清玉洁,有“青天”的空灵,有“明”的纯净,还在率真的情致中交织着“逸”兴和“壮”思。

    黄包车一路拉过去,长街上的天像无底的深沟,阴阳交界的一条沟,隔开了家和戏院。头上高高挂着路灯,深口的铁罩子,灯罩里照得一片雪白,三节白的,白得耀眼。黄包车上的人无声地滑过去,头上有路灯,一盏接一盏,无底的阴沟里浮起了阴间的月亮,一个又一个。——张爱玲

    月亮早在《诗经》中就是佼好的意象:“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诗经·国风·陈风·月出》),以月光临照、天宇清净显示形象的纯净。经过了千百年的审美积淀,在曹操的《短歌行》中,“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是以月的无边透明,美化忧愁的无限。陶潜的“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以月光临照写诗人之悠然。谢灵运的“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写月光之透明与雪色之洁白融为一体。让朔风劲吹其间,长驱直入,从质上将这个纯净的宇宙定性为“哀”,从量上显示充满天地的悲凉。到唐代月亮意象的符号意味在思乡的亲情上趋于稳定,具备了公共性。

    也许是因为李白喜欢皎洁的缘故,他的诗里使用最多的色彩词就是“白”。在他的富有创造性的笔下,几乎什么都可以成为白的。“白玉”、“白石”、“白云”、“白雪”、“白霜”、“白浪”,“白日”、“白鸥”,自不待言;就连雨也有白雨:

    “白雨映寒山,森森似银竹”(《宿湖》),真是意想不到的妙笔。

    其他如“青天何历历,明星如白石”(《拟古》其一)、

    “白云映水摇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金陵城西楼月下吟》)

    “云鬟绿鬓罢梳结,愁如回飚乱白雪”(《久别离》)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哭晁卿衡》)

    “洞庭白波木叶稀,燕鸿始入吴云飞”(《临江王节士歌》),

    例如“白日”,除了指太阳以外还带着一种特殊的情韵。“白日”这个词有一种光芒万丈的气象,用白形容太阳的光亮,给人以灿烂辉煌的联想。

    曹植说“惊风飘白日”(《箜篌引》);

    左思说“皓天舒白日”(《咏史》其五);

    鲍照说“白日正中时,天下共明光”(《学刘公幹体》其五);

    李商隐说“白日当天三月半”(《无题》)。

    盛唐诗人王之涣《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一开头的“白日”二字和诗里那种乐观向上的精神正相吻合。这首诗所写的景色是日落黄昏时的景色,但丝毫也没有黄昏时分的萧瑟、暗淡和朦胧,而是给人以辉煌灿烂的感觉。

    “绿窗”,意思是绿色的纱窗。但是它在诗词中另有一种温暖的家庭气氛,闺阁气氛。

    如刘方平的《夜月》:“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李绅的《莺莺歌》:“绿窗娇女字莺莺,金雀娅鬟年十七。”

    温庭筠的《菩萨蛮》:“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

    韦庄的《菩萨蛮》:“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苏轼的《昭君怨》:“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

    “拾翠”,意思是拾取翡翠鸟的羽毛,古时以为饰物。如果只从字面上理解,意思很简单。可是在诗词里,“拾翠”却是一个饱含着感情和韵味的词语。

    这个词最早可能见于曹植的《洛神赋》:“尔迺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

    此后诗词中出现“拾翠”这个词,便常常和年轻美貌的女子联系在一起,和水边绮丽的风景联系在一起,和美好的回忆联系在一起,令人产生怀念和向往之情。

    如杜甫《秋兴》其八:“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是对安史之乱以前长安的和平安定生活的美好回忆。

    孙光宪《八拍蛮》:“越女沙头争拾翠,相呼归去背斜阳。”

    张先《木兰花》:“芳洲拾翠暮忘归,秀野踏青来不定。”

    李甲《帝台春》:“忆得盈盈拾翠侣,共携赏、凤城寒食。”写妇女春日在水边的嬉游,也很有气氛。

    “南浦”,大水有小水别通叫浦,也就是水流分支的地方,“南浦”无非是南边的一个浦口,它本来的意义很简单。

    屈原在《九歌·河伯》里说:“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经他用后,“南浦”便染上了离愁别绪,有了更丰富的情韵。后代诗人再写送别的时候便常常用这个词。而一写到浦口,便总是用“南浦”

    如江淹《别赋》:“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白居易《南浦别》:“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范成大《横塘》:“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朱塔两依然。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

    辛弃疾《祝英台近》:“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

    “凭栏”、“倚栏”,意思是依靠着栏杆,但是诗词中用“凭栏”、“倚栏”,却有多种意味,或表示怀远,或表示吊古,或抑郁愁苦,或悲愤慷慨。

    杜牧《初春有感寄歙州邢员外》:“闻君亦多感,何处倚栏杆?”正说明倚栏或凭栏是一种寄寓感情的方式,而这两个词也随之染上了浓郁的感情和韵味。

    如李璟《摊破浣溪沙》:“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栏杆。”

    李煜《浪淘沙令》:“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冯延巳《鹊踏枝》:“一晌凭栏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

    姜夔《点绛唇》:“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

    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这些诗句中的“凭栏”都是和某种激动的感情联系在一起的。

       

    又如,“板桥”就是木板桥,却比“木桥”更有诗味儿。

    刘禹锡《杨柳枝》:“春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温庭筠《商山早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板桥”这个词也有一种特殊的情韵,换成“木桥”就索然无味了。

    “丁香结”喻指心中郁结的忧愁

    李商隐《代赠》:“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李珣《河传》:“愁肠岂异丁香结?因离别,故国音书绝。”

    牛峤《感恩多》:“自从南浦别,愁见丁香结。”

    李璟《摊破浣溪沙》:“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都是在这个意义上使用“丁香结”的。

    但也有从另外的角度下笔的,陆龟蒙《丁香》:“江上悠悠人不问,十年云外醉中身。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解却丁香结”就是使丁香的花苞开放,丁香花一开,春意才更热闹而浓郁。这首诗运用富有情韵的词语,而用法有所创新,使人觉得十分新鲜。

    同是抒写忧愁,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说:“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

    李群玉《雨夜》说:“穷愁重于山,终年压人头。”

    石孝友《木兰花·送赵判官》说:“春愁离恨重于山,不信马儿驮得动。”

    都用山作比喻,但情调、色彩各不相同。杜甫是忧国忧民,以终南山作喻,显得庄重严肃。李群玉是写穷愁,故有压人之感。石孝友是写离愁,那重于山的离愁连马儿都驮不动,这就和行旅境况联系起来了。

    一般人只注意花之色,难道花还有光吗?敏感的文学家和艺术家会觉得有。唐诗中就屡见“花光”二字

    如王勃《郊兴》:“雨去花光湿,风归夜影疏。”

    钱起《玛瑙杯歌》:“花光来去传香袖,霞影高低傍玉山。”

    李德裕《述梦诗四十韵》:“花光晨艳艳,松韵晚骚骚。”这“花光”二字有时或可释为“花色”,但“花色”不如“花光”生动,更不如“花光”有趣。因为“花光”在“花色”之外还多了一些意味,如闪动的熠熠之感,更让人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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