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我的酒》(第三章)

作者: 叫我小笛 | 来源:发表于2020-02-16 21:17 被阅读0次

    《你的故事.我的酒》(第三章)

    酒馆是一个小江湖,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的事儿,说不清道不明,有人高兴的开怀畅饮,有人低着头自斟自饮,看着高兴的人围坐在一起掷骰子、行酒令,看着自斟自饮的人对着面前的空座位举着酒杯在自言自语,苦笑一声,一饮而尽,续上第二杯,重复着之前的自说自话。

    酒馆基本每天都是这样,如果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酒馆就是收容这些风尘浪子们的“安乐窝”。

    我低着头整理桌上的纸、笔,合上电脑,心想今天看样子不会有值得收录的故事了,站起身,伸个懒腰,朝着吧台走去,准备要一杯波本威士忌,为今天谢幕。

    “又收到什么故事了?”酒馆老板问。

    “哪有什么故事啊?”我说。

    “老样子么?”

    “对,老样子。”

    说着,老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波本,倒在高脚杯里,很绅士的拿到了我的面前,之后又自顾自的擦拭着他的那些高脚杯。

    我摇晃着酒杯,里面的酒被暗色系的灯光照出了那种难以描述的深沉色调,喝了几口,坐回之前的座位,整理着之前收录的素材,无意间翻到了一页,心想:“哦,是他。”
    脑海中也不觉回忆起了之前的场景。

    故事的主人公叫王涛,那天也是在相同的位置,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不同的是我喝的是波本威士忌,他喝的是杜松子酒。
    印象里,他个头不是很高,身体很消瘦,寸头,一双大眼睛虽显空洞,但眉宇间仍隐约看出透着股机灵劲儿。

    王涛的故事,是从他反问我的一句话,来以此翻开的篇章。

    “你知道爱情最怕的是什么吗?”

    他的突然发问让我怔了一下,不知该怎样搭话,便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桌子上的酒,继续听他讲。

    “是现实,那什么又是现实?钱就是现实。”

    “也不尽然吧。我说。”

    “没啥不是的,我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知道应该利用好眼前的一切来赚钱,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不后悔跟了自己。”王涛说。

    说完他喝了一口面前的杜松子酒,故事也步入了正题。

    他叫王涛,毕业于一所二本院校,出身一般的他从小便励志将来要有一番大作为,对学习不是很感兴趣,生意头脑却很是灵光,高中开始就在宿舍里开起了小卖部,后经校方发现,被明令禁止。但仍会利用课余时间做些什么,充盈自己的钱袋。

    青涩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这年王涛踏入到大学的校园,他和他的另一半刘昕也是从这里相识、相知、到相爱的。用王涛的话来说就是:“遇到刘昕的那一刻起,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先立业后成家的理念。”
    对于成家立业,王涛一贯是反方向来理解的。

    大学不同于高中,自由时间很多,对于王涛来讲,这在合适不过了。他和刘昕在同班,没有课时,王涛都会在校园后身的步行街撂地摆摊卖衣服。刘昕也会在没课时跑去帮王涛的忙,这让王涛既不忍却也感到欣慰。
    收摊后,两人赚到的钱会被当做“恋爱基金”,用于他们浪漫的二人世界。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份产业,你要相信我。”那时王涛总会义正言辞的对刘昕说这句话。

    而刘昕,也总是附和他说:“我信你。”

    故事说到这里,王涛又喝了一口杜松子酒,然后同我讲:“还是学生时代的爱情最纯粹,仅仅是两个人对彼此互有好感,她选择了我,我选择了她,就这么简单。”

    “好像是这样。”我说。

    “可踏入社会后,就必须考虑些实际的,毕竟生活需要柴米油盐。”

    我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他往下说。

    “我和刘昕从大二上学期就开始在学校后街卖一些衣服,买进卖出,赚一些差价,到毕业也算是攒下了一点家底,凭刘昕当年的学习成绩,走出校园会有很大发展,可偏偏选择了和我一起去创业,为这事儿,刘昕的家里来找过我和学校很多次,可别看刘昕平时老实,一但认准了一件事儿,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爱情总是让人奋不顾身。”我说

    “是啊,后来,我俩用攒下的积蓄从市场租下一个摊位,刘昕就和我一起,慢慢撑起了我们的梦想。”

    “俗话讲:万事开头难,一开始我们做的也不是很顺利,可好在上学时积攒下一些经验,进货的商家也都熟识一些,人脉也算有点。
    这,都是我们俩的资本。”

    王涛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和刘昕在母校的附近租了一间三十多平的小房子,除了三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口炒锅,一张床,其余的地方基本都用来囤货了。”

    “条件艰苦,可刘昕从没和我抱怨过,可她越不抱怨,我就越觉得亏欠她。”王涛说完这句话,把杯里的杜松子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抬手示意老板倒酒,酒斟满,王涛用手晃动着酒杯,接着对我说。

    “每天快到中午,刘昕总会先回家做饭,再把饭打包进饭盒里,我们家那时没有冰箱,所以饭不能剩下,做多少,吃多少,省的浪费。
    刘昕的父母头一年总来找我谈话,说我如果真的爱刘昕就离开她,不要耽误她,说实话,我不止一次的动摇过。”

    “那你和刘昕谈过么?”我问。

    “谈过,每次谈起这个,刘昕只是低着头哭,然后她和我说:“爱情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即使有,我也在认定你的那一刻起,自绝了退路。”王涛,你要做的就是非我不娶,我要做的就是非你不嫁。”

    “听她说完这句话,我俩紧紧抱在了一起,后来我就在想,爱情这条单行道,是需要两人一起携手才能走到尽头。”

    “我同意你的看法,爱情从不是一个人的漫步独行,而是两个人的携手并进。
    看的出刘昕真的很爱你,现在这样为爱放弃一切的女孩子可真是不多了。”我说。

    “是啊,她的父母也看出刘昕这份毅然决然的心,也就没在反对我们。”

    “有了家里的认同和支持,我俩的小日子有了很大的起色,生意也慢慢好了起来。”

    “到了第二年,我们租下了市场的一间门脸房,不用再受风吹日晒的苦了,装修能自己弄得就先自己弄,弄不了的再花钱请人来弄,不到两个月,我们的店算是大功告成了,开业的前一天,我和刘昕一直在店里收拾到晚上,一点都不觉得累,晚饭也只是随意买了些饭菜,在地板铺上报纸,一边吃一边畅谈着我俩各自憧憬的未来。”

    王涛和我说着这些时,我能看到他脸上露出不经意的欣慰的幸福感。

    “租下店铺的那两年生意很是不错,手里有了些活钱儿,又恰逢一直给我们供货的老板要回老家,他的服饰厂急着出兑,机器、员工也都是现成的,开工不成问题,几年的打拼,服饰行业的门道我也都差不多摸清了,便动了些心思。
    和刘昕商量了一下,觉得天赐良机,还是干的过的,准备把服饰厂买下来,放手搏一搏,虽是个小制衣厂,可好歹也算一份产业。”

    “一不做二不休,说干就干,把手里能拿出来的钱都用上了,我从家里又借了几万,刘昕也从她父母那里拿了几万,我写了欠条给了刘昕,她没要,我说:“如果不要的话,我在你家人面前会抬不起头来的。”

    就这样前前后后差不多二十万都投了进去,等一切手续办理完,我们就算真正意义上有了自己的产业,厂子的名字由“大风服饰厂”改成了“昕荣服饰厂”。也是那一天,我向刘昕求婚了,我认为是时候给她一个家了。可当时我多拿不出一分钱给她买钻戒,也没钱举行隆重的婚礼,甚至连一张像样的婚纱照都没有。
    可她,还是接受了我的求婚。

    第二天我们领了证,结婚证上的那张照片就算是我们的第一张“结婚照。”走出民政局我就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以后就请刘女士多多关照了。”
    那天,她哭的很厉害。

    “那晚,我俩去了离母校不远的那条商业街,买了她最喜欢喝的珍珠奶茶,她还是像上学时那样,挽着我的胳膊,倚靠我的肩膀。”

    “那画面一定很美”我说。

    “是啊,多希望时间定格在那一刻啊。”王涛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厂子刚接过手,开始的效益并没有预期那么好,可有老主顾们的捧场,效益也算说的过去,慢慢来,做生意毕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不是。

    刘昕每天在家或在厂子里,我呢,每天跑业务,陪客户,厂里的订单越来越多,可我俩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厂子的前景在我俩的努力下应该说是慢慢的打开了,那天陪完客户,我喝的烂醉,很晚才回家,刘昕没有睡,靠在床头等我回来,我衣服也没脱就一头倒在了床上,准备睡觉。

    刘昕帮我脱去了衣服,盖好了被,然后轻声的对我说:“涛,涛,我......好像怀孕了。”

    我一听酒全醒了,在床上一跃而起,嘴颤抖的问:“真...真...真的假的?”

    “真的,验了两回了。”

    “我不知道说啥,只是看着刘昕的肚子,在那里傻乐,缓过神来,轻轻的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

    “昕,厂子里的事儿今天你就不要管了,有我呢,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在家,明天我打电话,让爸妈过来照顾你,正好,咱家买的新房也装修完了,过个一个月就搬进去住,咱俩再也不用挤在这间小房子里了。”

    “不用的,现在靠自己还是可以的。
    ”刘昕一边用右手轻抚着我的脸,一边用左手擦拭眼角的泪水,轻声说。

    “咱家这就算是熬出来了,新房这两年也打拼出来了,面积虽不大,可好歹是咱俩的家。爸妈的钱也还上了,这些年的苦没白吃,陪客户喝的酒也没白喝,哈哈。
    放在几年前,我想都不敢想,房子、车子、老婆、孩子我都有了,我王涛这回算是真正的成家立业了。”

    “先立业,后成家”你做到了。我说

    “是,我做到了,那几年的打拼,房有了,车有了,刘昕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我们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我本想着等刘昕生完孩子,带她去拍一套最贵的婚纱照,度一回蜜月,补上一次婚礼,让她风风光光的,可........。”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追问道。

    王涛没有立即回复我的话,而是低着头哽咽了一会儿,喝了一口酒,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半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刘昕怀孕5个月时,我们早已搬进了新房,工厂也到了关键时期,因为接下了一笔大单子,这笔买卖要是成了,几年之内的效益都不用愁了,我就把所有的钱都投到了这笔单子上。
    我在工厂住了一个月,加班加点的赶工,总算是如期完成,谁能想到,到家后的一通电话彻底改变了我们这个家的命运。”

    “电话里说我们工厂囤货的库房走了水,里面赶制出来的货全都烧没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当即挂掉电话,顾不上刘昕在后面喊我,问我怎么回事,只是飞奔下楼,开车急驰到厂子去,半路上已经可以看到工厂方向的上空飘起阵阵黑烟,看见这些,我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狠了。

    我到的时候,火势基本已经控制住了,看着眼前已经化为废墟的库房,我有点站不稳,瘫坐在地上,感到天旋地转,多年的心血顷刻间化为乌有,那种感觉是语言所表达不出来的。

    听消防队的人说,初步分析,火源疑似是未熄灭的烟头引起的,十有八九是工厂保安晚上巡逻时将烟头扔在了库房门口,导致了火灾。
    电话已经联系不上当晚值班的保安了,八成跑路了。

    一切都完了,脑子里想的一直是这句话:“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厂房里的机器都完好无损,这是我翻身的“筹码”,可库房里辛辛苦苦一个多月的货全都化成了灰烬,光是合同里需要赔付的违约金一项,就够我受的。

    “那晚我没有回家,一个人去了酒吧喝酒,想让酒精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可越喝,这件事越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当晚怎么回的家我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床上,刘昕守在我的身旁。”

    “出了什么事?打你电话也不接,还喝了那么多的酒?”

    “没什么事,有个大客户昨晚约着一起喝酒,对了,晚上我还要陪个客户,你在家好好休息,晚饭不用等我了。”

    说完,我侧身背向刘昕躺着。
    我知道她肯定知道我有事瞒着她,可没办法,她有身孕,我怕她承受不住这些。

    那晚,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当年我俩摆地摊的那个市场,想起了往昔的点点滴滴,这么多年的心血,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绝不能就这样断送在这一把火上,对,绝不能。

    可心里这样想,库房赶制的货却都烧光了,虽说厂房里的机器都还在,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为拿下这笔单子,资金都投了进去,现在不能如期交货,等着我的将会是一大笔要赔付的违约金,空有个工厂又能干什么?

    懒得去想,索性去酒吧用酒再一次麻痹自己吧。

    “人生就像喝一碗中药,想要康复,那苦涩的滋味就得独自下咽。这种“药到病除”的不得已而为之有时又偏偏就叫人生”我说。

    “是啊,生活喜欢和每个人开玩笑,可有时玩笑开的却只能让人无可奈何的苦笑。”
    王涛一边用食指顺时针摸着杯口,一边和我说道。

    “那后来这棘手的事情怎么解决的?”

    “后来,我在酒吧买醉,一杯接着一杯,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我转过身,没看太清,倒是拍我的那个人先开了口。”

    “我看背影就像你,走近一看还真是你啊,涛哥。”

    “你是?”

    “我呀,阿晟,你高中同学啊。”

    “哦,晟子,是你啊,来,坐下喝两杯。”

    这个阿晟,上学时可以把他定性为小混混那一类人,后来快毕业时,就没看到过他,听说是因为打架,屡教不改,让校方劝退了。

    “涛哥,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没事,就是想喝喝酒,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个人过来喝酒么。”

    “我?我是这家酒吧的安保经理,说白了就是给酒吧看看场子,怕有人闹事啥的,哈哈。”

    “唉,小孙,开两瓶好酒,记我账上。
    涛哥,好久不见了,我请你好好喝几杯啊。”

    就这样,我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酒喝的多,话也就多了起来,从天南聊到海北,最后和阿晟谈到了我现在的处境,这话一说就止不住了,因为总算是找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以倾诉一下了。

    “哦,那你是挺惨的,加工完等着买家验收了,一把火就烧没了,那涛哥你是本钱也赔进去了,违约金也得赔啊。”

    “谁说不是啊,我现在是一点辙都没有啊,你嫂子现在大着个肚子,我都不敢让她知道。”

    “这样,我给你引荐一位大老板吧,这家伙可是个大企业家,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一下,正好今天他在包房里玩呢,看他感不感兴趣,愿不愿意帮你。”

    “好,那你帮我搭一下线吧,先谢谢你了,兄弟。”

    我当时没报太大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有出路总要比现在有希望的多。

    “那行,涛哥,等我啊。”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阿晟示意我跟他走,见一见那位大老板。

    包房的门被打开了,昏暗的灯光,让我一时不太适应,桌子上的果盘、啤酒、洒落的满桌都是,阿晟赶忙上前给我引荐。

    “涛哥,这位就是咱们这边很有实力的企业家,孙总。”

    我这时喝的已经有些上头,晃晃悠悠的伸手上前握手,可那个姓孙的并没有伸手,只是在那里抽着烟,上下打量着我,我看他没有握手的意思,也就找个位置坐下,借着昏暗的灯光也同样打量着他。

    这个孙总,光头,身材臃肿,痞里痞气的样子,岁数应该在五十多岁左右,举手投足间很难让我把他和企业家联系在一起。

    “你的事情晟子都跟我说了,我挺感兴趣,你厂房的机器,设备都还在,就是库房的货都烧没了是吧,那还没到无力回天的地步,是吧王总。”
    光头孙总首先开口道。

    我陪着笑脸,简单的介绍了我的工厂与工厂这些年打响的品牌实力,我要让眼前这个光头孙总认为我是有实力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的。

    光头孙总说:“行,这个忙我帮了,但不是白帮的,我首先是个生意人,你工厂出的服饰我也略有耳闻,确实有些名气,你这场难,你孙哥我就帮你渡过去了,但是你服饰厂以后一年效益的百分之五得归我所有,这次就当是我入股了,你看怎么样?”

    “那,那行,只要孙哥你能帮我度过这关,我的厂子就一直有你的一份。”
    我赶忙答应下来,生怕眼前这根救命稻草从我手中吹走。

    “那行,既然你是晟子介绍的,那我也对你放心,这张卡里面的钱用来堵上违约金的缺口绰绰有余了,剩下的一点钱,你就当成重新开工的本钱吧。”

    “大恩不言谢,孙总,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这次投资的。”

    “先不急,这样,我表示了我的诚意,你这人我老孙也挺欣赏,我这有点新鲜玩意儿,咱们一块儿玩玩,也就算是自己人了啊。
    晟子,去,把我手包拿来。”

    “呐,这可是新鲜玩意儿,我从国外弄来的,试试,助助兴。”

    我看光头孙从包里拿出了几个盛着白色粉末的小袋子,意识到了这是些什么,想拒绝,可看着那张救命的银行卡,我想就这一次应该不会上瘾的,如果现在驳了他的兴致,估计这事儿就吹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吸了进去。

    故事暂时说到了这里,王涛不说话了,只是用双手在脸上搓了搓,长叹一口气,看得出他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想不到你还是个瘾君子。”我问他

    “嗯,曾经是,毒品这东西是真不能碰,本以为碰一次没什么,像我这种意志力强的不会成瘾。想不到啊,“黄、赌、毒”是真的害人不浅。”
    王涛说这话时我听的出他相当的追悔莫及。

    “那之后呢?”我问

    “之后,我用光头孙的这笔钱还清了债务,厂子是保住了,可毒瘾却戒不掉了,精神越来越恍惚,根本无心打理任何事。”

    “毒瘾犯的时候,像有一堆虫子再身上爬,痒,不论我怎么抓,依旧是痒,心慌慌的,浑身冒冷汗,只有一个念头,谁要是能让我吸一口,干什么都行。”

    开始,毒瘾犯了,就会去那晚的酒吧,找阿晟当中间人,从光头孙那里无偿拿到一些,可后来,在我完全依赖上这玩意儿之后,单纯的吸已经满足不了我,慢慢转变成针头注射,他们也开始向我兜售毒品,每次都是翻着倍的管我要价,我只能给。

    “越吸越上瘾,越上瘾就越依赖,越依赖花的钱就越多,多的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身陷这种恶性循环中的人,基本就废了。”

    “工厂的难关虽过去了,可染上这玩意儿,哪里还有功夫顾及身边的事儿?每次头脑还算清醒的时候,就觉得对不起刘昕,更对不起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再后来,我一贫如洗,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手里的这个工厂,为了那几口“毒”,我不惜用整个工厂去交换,逼不得已与光头孙签了工厂的转让合同,并没有一丝的犹豫和不舍,眼睛里、脑子里想的,只有光头孙手里拿着的几根针管。”

    后来我才得知,从一开始就是阿晟和光头孙给我设下的一个局,让我染上毒瘾,目的就是为了我这个工厂。

    签完字,光头孙看了看合同,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把手里的三管针丢给了站在他一旁的阿晟,瞧都没瞧我一眼就起身离开了。

    阿晟走到我面前,把“毒”扔到桌子上,我如获至宝般拿起一管,慢慢注射进我体内,阿晟在一旁冷笑两声,又把剩下的两管针扔在了桌子上,也出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瘫坐在房间里,靠着桌角,微弱的呼吸。

    故事讲到这里,王涛不说话了,只是坐在椅子上沉思。

    “那就可以理解为这个光头孙用一笔你需要赔付的违约金的钱就把你整个厂子买下来了是吧?”我问。

    “对,而且还让我变成了瘾君子。”王涛咬牙说道。

    意识清醒后,我便起身回家,有些日子没回去了,刘昕肯定是起了疑心,我要消除她的疑虑。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好多理由,用来搪塞刘昕。
    到家后,刘昕靠在床头柜上哭,她的父母,我的父母都在她身旁安慰她,看我回到家,双方父母都在质问我这些天去了哪里,去单位找我,看到库房的废墟,问我工厂火灾的事情。又问我为什么不回家,电话也不接,差点报警。

    我哪里还有心思回答这些,这些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好像一场梦,我敷衍的回答了几句,就打发走了我和刘昕的父母。
    刘昕依旧不说话,只是在床上抹着眼泪,我躺在她的身边,也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

    “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厂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些天我都急坏了,生怕你出什么事情,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我和孩子怎么活?”

    “没有,我这些日子一直忙厂子里的事情,既然你也知道工厂失火的事儿,我也不瞒着你了,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往心里去,对孩子不好。”

    “王涛,我不管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干嘛,我只要你记住,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不光是替你自己做的,也是替我和咱俩未出世的孩子做的。”刘昕很严肃的说。

    “我知道,我睡一会儿,这几天忙厂子里的事情太累了。”

    第二天醒来后,刘昕在我身边睡下了,我轻声的起身,打算去厕所打上一针,谁知道刚准备注射,刘昕突然将门打开,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看着我拿着针准备注射时的眼神,我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做坏事被父母发现了那样。

    “王涛,你....你说,这是什么?你打的这是什么?别跟我说这是胰岛素。”

    “昕,你....你听我跟你解释,我染上这个都是为了你和这个家。”

    “解释什么?还需要解释么?你自己不吸,谁又能逼着你让你干这事儿么?”

    “我...真是...为了........这,这个家。”我喘着粗气说。

    当时,我知道是毒瘾上来了,理性根本压制不住毒性,既然发现了,就破罐子破摔吧,一把就将刘昕推开,一个人跑去外面。

    “那你可真够混蛋的。”我对王涛说

    “是啊,现在以正常人的角度来想肯定认为我挺不是东西的,但,你没沾过你不懂。”

    “这么看,当时工厂的困难你就应该和刘昕讲,一个女人愿意为你放弃大好前程,愿意与你白手起家,愿意给你生孩子,愿意跟你过苦日子,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对你的这颗休戚与共的心么?”我质问王涛

    “是啊,婚姻是两个人的忠诚,显然,我已然离经叛道了。”王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已经湿润了。

    “那你和刘昕的感情是不是就此走到尽头了?”

    “你听我继续跟你讲。”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刘昕并不在家,我以为她一气之下回娘家了,可当我来到厕所时,发现了地上有一摊干了的血渍,我后背一凉,心中一直默念千万别和我想的一样,赶忙拿出手机打给刘昕,可提示关机。
    又打给她的父母,也无人接听,下楼问小区值班的保安,保安说早上来了一辆人民医院的救护车把刘昕拉走了。”

    在街上匆忙的拦下一辆出租车,等我到医院时,透过门看到刘昕正躺在病床上,刘昕的父亲首先注意到了我。

    “你个混小子,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跟你没完,滚,你给我滚。”

    后来,从我的父母那里得知,我推开刘昕的时候,她不慎倒地,差点流产,好在抢救及时,我们的孩子也做了剖腹产,是个男孩儿,万幸母子平安。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生活又重新给我点燃了希望,他们娘俩就是我余生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在父母的支持下,我最终下定决心进了戒毒所,临行前,用手机给刘昕发了一条短信:“前半生我对你不住,后半生等我来弥补,一定等我,昕。”

    “我戒了一年的毒,在这一年里,刘昕来看过我,可孩子她却一次都没带过来,刘昕说我什么时候把毒戒掉,什么时候才有资格做孩子的父亲,他不想我与孩子见面时还是个瘾君子。”

    “再然后,我成功的把毒戒掉了,当戒毒所的大门打开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刘昕,和她怀里抱着的我们的孩子,我放下包,朝她们跑了过去,兴奋,期待与愧疚混杂在一起,五味杂陈。那一刻,终于感到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孩子像你多一点。”刘昕说

    “鼻子像我,眼睛像你,昕,真的很感谢你,愿意等我。”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从认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自绝了后路。回家吧,爸妈都在家里等着呢。”

    “走,回家。”

    故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讲完故事,我又和王涛闲聊了一会儿,他说找过公安机关举报过阿晟和光头孙,可阿晟两个月前就因吸毒过量死了,光头孙至今仍不知所踪,之前的工厂又被转让了几次,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生活仿佛步入了正轨,也许它本来就未曾偏离过轨道,是我太出格了也说不定。

    我又问了他现在的打算,他说家里凑了些钱出来,租下了一间小门脸房,打算和刘昕重新开始。

    王涛说:“妻子和孩子就是我以后全部的日子,生意没了可以重新再来,家没了,可真就什么都没了。”

    我说:“物质虽是爱情的保障,可每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都不会依靠物质来维系,希望你先立业,后成家的观念改一改,多陪陪家人吧。”

    “为你这句话,咱俩得喝一杯。”

    喝完酒,王涛说他得走了,明天约好了和刘昕去为结婚照选婚纱,这是他对她的应允,也是他欠她的承诺。
    我俩碰杯喝完最后一口酒,王涛便起身离去。

    当时瞧着王涛离去的背影,我就在想:
    或许正是错综复杂的的命运与无可奈何的困境,才印证出不可言喻的爱与妙不可言的缘。

    这个身不由己的烟火人间,值得我再为它喝上一杯。(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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