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瘦只是外表,可偏偏,世界以貌取人。而我,这么多年,很不幸,一直是个胖子。
在如今俗世的审美天平之中,胖就划到了丑的区域。翁贝托·艾柯在《丑的历史》里谈到过:“美丽有时很无聊。尽管不同时期对美丽的定义有所变化,但美丽的事物总是遵循一定的标准……丑陋却无可预计,带有无限可能。美丽有穷尽,丑陋则无边,如同上帝一般。”文字背后其实有暗语,胖,无疑是丑的无限可能之一。
确实有过以胖为美的历史,比如说盛唐时期。但是从明清民国以来,胖就和美不搭界了。汪曾祺在《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一文中写过:“沈先生读过的书,往往在书后写两行题记。有的是记一个日期,那天天气如何,也有时发一点感慨。有一本书的后面写道:‘某月某日,见一大胖女人从桥上过,心中十分难过。’”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慨,使之困惑,遂自语道:“大胖女人为什么使沈先生十分难过呢?”沈先生是位天真有趣之人,“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人群中的胖子,总能引发注目,甚至能让沈先生感觉难过,也算是难得了。至于那个大胖女人,我严重怀疑,不仅自己不难过,或许还很开心呢。
沮丧之事接踵而至,最倒霉的不是被生活揍了一拳,而是被胖揍了一拳以后,之后还有第二拳,第三拳,且一拳重似一拳。越减越肥,越吃越胖。虽然心知肚明“管住嘴,迈开腿”这六字箴言,却既管不住嘴,也迈不开腿。幸亏还有句话,叫一胖毁所有,一富遮百丑,家有千金,行止由心,金钱可补上,哪怕二郎腿跷不上去,五官挤到一处,也无伤大雅,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我还不错,胖的算是匀称些,虽没被大家认为过是大款,也不至于是伙夫。只是前段时间体检,各种超高的指标,在提醒我,已经不可以在胖子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除非不珍惜自己的健康。
别人担心你会胖,老妈却担心我没饱,亲人眼里没有胖瘦之分,一样的让人牵挂。诗在远方,美食也在远方,各种世间的欲望当中,食欲最易满足,而欲食美味,必承其重。所以我妈辛苦的把我喂成了胖子,把我妹妹喂成了胖子,还把我的外甥喂成了大胖子。每次回去,她都说少吃点少吃点要减肥,却另一方面做出一大桌子好菜,来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就这样在纠结中吃,在纠结中继续长胖。个子还是这么高,脸盘大了,腰板还是这么直,肚子圆了。控制体重,管理人生,食不过饱,饱不急卧,减肥对于很多胖子而言,虽为一生愿望,实为一时兴起。食前有所畏惧,却难克制,以吃完再减为借口;食后无法忍受,片刻后悔,以顺其自然为推脱。太过勉强,难以持恒,世间有瘦便要胖,偶尔通过软件照片上瘦一下身,就算作梦想成真。偶尔我这个中年胖子走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青春,眼里满是自己瘦时的样子:想当年大学时期的我,曾被称呼为小温兆伦呢,现在,却成了一个看着各位身材窈窕的男女满心难过的胖子。
生而美丽,各有姿态,身材虽肿,神定气足。睡觉打呼噜,并不懒散,上楼大喘气,绝非浑噩。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选择了胖,便选择了心宽乐观好人缘。成不了风情,至少还是风景,况且善良在骨子里,无关胖瘦。少陵诗苦,稼轩词辣,胖与瘦,也各有各的苦辣,各有各的短长。在胖的道路上一不小心驰骋了二十多年,也不断的尝试减肥,不断的失败,所以,到现在依然是个难过的胖子。心里难过,身体难过,甚至因为睡觉打呼噜打成了慢性咽炎,更难过。只是,世间的美好事物,还有那么多,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健康管理好,才有机会,有更长的寿命去体验和享受。什么也别说,继续减吧,生命不息,减肥不止,真实我是个难过的胖子,理想我是个开心的瘦子,但愿,可以美梦成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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