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里的气氛

​环境里面的一种气氛逐渐消失了。

当它还在的时候，我常常感觉从白天到晚上的温度都在适宜的范围，哪怕是无处不在的响动都恰到好处。

学校的操场在毕业之前从没有修好过，放学的时候我们从另一个小操场的大门走到马路边的人行道。

我怀疑那个时候的视力还非常好，看到的环境里的一切都清楚干净。干净或许只是后来的刻意美化。

那时候是如何进展到如今的已经很难想象，此时此刻发生地太过确凿，周围几乎没有声音，却将超声波和次声波造就的耳鸣幻觉从背景中提取了出来。

我有时候，自己都无法想象信任是如何在当时的情景下得以达成的。

我记得那时候的矫情文体，有个女同学写得很好，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不仅我们，连语文老师也总让她读自己的作文。

但是她和当时大部分的女同学一样显得胆怯，她和总坐我左边的女同学一样胆怯。我记得总坐我左边的女同学上课的时候总用一只手捂住嘴巴，好像那样就能部分从老师眼里消失。

像坐我左边的女同学一样胆怯的作文写得很好的女同学，语文老师上课总上她读自己的作文，她总是声音很小很轻地读，读到后面脸会变得通红。

我后来去一个城市呆了一个星期，每一天醒来便打开手机里的地图看附近的值得去的地方，然后一整天沿着那个城市的街道到处走，直到晚上再回到旅馆。

当时，除了钱和衣服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带，但我还是带了一打A4纸、一根钢笔和一瓶蓝色墨水。

每天晚上回到旅馆后，我便趴在墙面上写自以为很了不起的小说的开头。有时候我会想到那个女同学。

因为她喜欢写小说，我也很喜欢写小说，她便好像很信任我。至少我相信她很信任我。

我去那个城市的时候，遇到了七天的阴天，中间只有一天下了雨，一整天我都呆在旅馆里。

阴天在那个时候还清楚干净地很，我觉得那个城市本身的气氛就是那样。

那七天，我走遍了几乎所有地图上能看到的景点以及通往那些景点的大街小巷。

我记得我沿着一条流经起码两三个市的河边一走走一个下午，很多没人的地方，包括河水几乎干枯的河滩、奇怪的桥洞、堆满废弃共享单车的角落以及某个植物园从一头到另一头被封死的不体面的尽头一类的地方。

那段时间，我只知道走啊走，出了吃饭和换旅馆时有必要的情况外几乎没再多说过什么话。

我印象中很深的一座很高的桥，那一天我从早上走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才看到。

好像是在那座城市，又或者是另一段时间去的另一座城市。那条很长的河都从其间穿过。

那一天仍旧是阴沉沉的。中午我在一个公园吃了路上买的煎饼，吃完之后我就沿着那条河一直到看到那座很高的桥。

那是那条河上的桥，河边上是很长的公园，广场上有人一边轮滑一边放风筝。有一个人穿着棕色玩偶熊的装扮在桥附近发广告，那个人后来被一堆小孩子缠上了。

这之前，有一对老太太，让我给她们拍照。她们很开心。头发全都白了。

在桥上的风特别大，能卷走小孩。我站在桥上看见了上午去的两个博物馆和一座钟楼。

桥上有个图书馆，我进去之后想办张借书卡。在机器上操作的时候，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要不要帮助。我随便看了一会儿便出去了。

好像还有个小的科技展馆和书法展，好像还有个茶叶展。我很喜欢。

现在我想起来了，那确实是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的事。

最开始去的那里，我沿着那条河一直走一直走到不能再走的地方，两条火车曾在我面前的一座桥上交错而过。

我经过一个学校。我以为一个人曾在那上过学，所以我也去看了看。

还有山、树林、寺庙、道观、游乐场和陵墓，可惜我不擅长拍照。虽然拍了好一些。

阴沉的天空，所有的柏油路在那座城市都显得异常干净清楚。

我记得有一回就是同样的天气，还好是晚上，我说了这些事。我说了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能那么镇定。

后来我跟那一个人说，确实是因为想见一个人才去的。

但是那七天，我至始至终只是到处瞎走。去了自己认定相关的地方。而那七天里面，我要见的一个人却在附近的另一个城市。我甚至没有明确说过要去见谁。

那些阴沉的天气里面，走在桥上，风使劲地往衣服里面灌。不仅所有的体温流失殆尽，连毛孔都彻底麻木。

只是觉得很舒服。白色的鸟，由远及近地在那条河上和乌黑的天空盘旋，我抓拍它的时候，努力调整焦距也值得到模糊的画面和白点。

信任的建立，和所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稳定性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种环境里的气氛，清楚而且干净，那样的气氛渐渐感觉不到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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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树叶 理想主义与虚无主义抱持者
这是我作为业余写作者跃跃欲试想成为职业作家的倒数第105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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