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故乡那碗乌漆麻黑的琼脂

故乡那碗乌漆麻黑的琼脂

作者: 木矜 | 来源:发表于2017-05-13 14:07 被阅读0次

    街巷的吆喝,和路边摊,是我童年饕餮盛宴的前奏。卖豆脑的吆喝,沿着狭长的街口飘来,混合着夏日阳光的味道,日子慢得简直不像话。

    昨夜跟室友碎碎念,“今年的气候也太不成器了,十足诡异。夏至了,用毛毯裹得严实如粽子,方能入睡,要放在从前,哪能这样?”

    室友敷衍应和了一声,继续埋头玩着“阴阳师”,些许太过入迷,伶牙俐齿的她竟没戳破,持续喘气的空调也是居功至伟呀。

    一口气爬了十楼,气喘吁吁站在天台上。比起摊在空调房里,还是凉风如扇,添了自在,突然间,想起楚辞中的“挫糟冻饮,酎清凉些”,便对自家酿的荔枝酒、梅子酒馋得连晚风都裹挟着酒香。

    不可得但又馋到心坎里,像有无数根狗尾巴草,同时挠着你,抓不着又痒得难耐,实在没辙,想起冰箱还有半碗草粿,压压馋也足了。

    草粿在老家食谱里是夏日最普遍的吃食了,难登大雅之堂,常见于穿街过巷的草粿担或马路牙子的凉圆摊,与凉圆、石花并称三大消暑仙后。

    据刘克襄《岭南本草新录》记载,草粿的主要原料草粿草(又名仙桃草)为一年生的草本植物,产于岭南和台湾,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利尿的功效,煮后的仙草更有胶质,也常是不少冻饮、凉茶的最佳伴侣。

    夏日傍晚时分,远远听到铁勺敲击瓷碗的锵锵声,下意识口齿生津,就知道那是卖粿伯,头顶草帽,挑担过街,穿巷叫卖。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大哥催促着拿碗开门买食。

    嘴里小声嘀咕,看似极不情愿,可身体却很诚实,火速拿上两个碗,手里攥着一块钱,一路小跑,尾随而至,生怕错过。追上后,递去两个碗, 草粿伯放下担子,撩起塑料膜,凝脂般墨黑膏体置于大脸盆里,隐隐约约还能捕捉到几丝热气。

    阿伯接过我的碗,用手中铜片舀起几片草粿放入碗中,手一碰,颤巍巍的,比婴儿的肌肤还要娇嫩,黑得发亮,黑得晶莹,恍惚间竟有红烧肉的错觉,真是惹人垂涎。

    “杀(加)白糖还是黑糖?”“能不能每样杀一半?”阿伯摇头说,“串味了,就不纯了。”阿伯加了白糖,象征性地切了几下,再撒了一汤匙白糖。接过碗,我便拔腿往回走……

    实诚的阿伯,草粿都快从碗边逃出来,我得两个碗端平了拿,还得腿脚麻利点,不能让面上的白糖化开,快走间,嘴里碎碎念,我乃是小展昭,正护送包大人回府……

    捧着碗,低头,进食,心无旁骛,吸溜吸溜,咕嘟咕嘟,顺滑到六亲不认,闻得到的草香,野味十足,格外清甜润喉,最后一口,还看得到碗底未化的白糖,吃前摇一摇,让白糖与草粿融为一体,一口闷,白糖沙沙的口感更带出了草粿润滑的滋味,吃得极是过瘾。

    长大了,才发现,挑担沿街叫卖的阿伯早已退休,取而代之的是,树荫下的凉圆摊,一张八仙桌,几条木板凳。热不可耐的食客们,围在一起,叫上几碗冰镇草粿,利索地一碗下肚,有点冰,有点甜,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凉快与惬意。

    夏日炎炎,市人如炊汗如雨,忽闻卖冰一声隔水来,行人未吃心眼开。抛弃形象,蹲在马路牙边,人手一碗或草粿或凉圆或石花,就着家长里短小城轶闻,夕阳西下,晚风袭来,偶尔传来几声三轮车的铃声或人家唤儿的苍凉呼声,你才会明白小城真正的风味,惬意,随和,温馨又苍凉,让人着实打心眼里喜欢。

    夏日食草粿,在我的记忆中从未缺席,但自己也并未亲手制作,一是配方难觅,二是储存不易,三是我懒……加之价格便宜,几块钱便可吃撑肚皮,又何必给自己搞事做。

    可来了深圳,发现草粿不似家乡那么常见,偶尔遇见了,味道也像批量生产的,少了人情味,就像我手里的这一碗,本来是解馋,却引得肚里的馋虫闹得厉害,真是失算失算……

    微信号 Y-YU234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故乡那碗乌漆麻黑的琼脂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lwuxx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