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杂谈

“今年清明不回去吗？你确定不回？”

从临近三月底到昨晚，这个问题妻子已经问了我无数遍了，今年清明确实不太想回去。自从失业以后，我都不怎么敢回老家。一是怕父母操心，二是那些问题被问得真的有点烦。

昨晚我俩躺在床上，我在简书上改着之前的稿子，我看了看她，果然，她又在刷火车票了。

我想她大概是想儿子了，儿子一岁多，我妈不愿意来城里帮我带娃，如果我俩上班，又没人带娃，只能将儿子留在老家由老母亲照料。原本打算一个月回家一趟，但来回一趟好几百，最近挺困难，也就两个月没回去了。

“你看看清明这几天哪天有票，你就买了吧，回去过个节，待个几天，儿子的生日也快到了。”我对妻子说。

“好，我刚才看了，清明前后一两天都可以。”妻子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着，扭头对我笑了笑。

最终还是打破了原有清明节不回去的计划，想想回就回吧，我也挺想儿子，除了想，更多的还是愧疚，小小年纪，我就让他成了留守儿童。

我爸不太管事，在我印象中，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妈做主，我爸完全拿不了主意。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和我妈经常吵架，而和我爸则是从来没吵过。

自打我懂事起，什么事情都是要我提醒他。

“爸，今年什么时候做清明，香烛纸钱准备好了没有，镰刀磨了没有，锄头铲子那些准备了没有。”只要我哪年不问，或者读书不放假，那年的坟头草必定是三丈高。

这辈子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我第一次领到工资的时候，自打我工作以后，有了钱，香烛纸钱这些早早的就买好了，镰刀自己磨，锄头铲子捆好扔车上，一切水到渠成以后，只需叫上我爸出发就行，再也不用每次提醒他。

今年很显然，他正等着我回去水到渠成呢。反正他就主打一个我不问，他不说，他也不干。所以想想我还是得回去。省得到时候先人头上坟头草三丈高，天天托梦骂我。

我们那里做清明也简单，不像网上那些段子里面所展示的那么恐怖。只需开车几公里到河边，坐上渡船到河对岸，再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

不过自打去年起，情况开始有些变化，那河边的摆渡人已经不再开船了，我听村里人说前年有学生在做清明的时候落水了，人救了起来，也没多大事情，就呛了几口水。也不知道是别人看他那几天摆渡赚得盆满钵满眼红了还是怎样，把事情抖到了教育局，这下好了，上面来人就是罚款，扣床，现在只能开个摩托车或者电动车走七八公里的山路绕过去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每到清明那几天必然是大雨小雨交替，随机播放，怎么开心怎么来，龙王真是有点随心所欲了。想起去年上坟的经历，现在都还是心有余悸。

我爸也有主动的时候，19年奶奶过世。以前村里大家都比较穷，基本都不打碑，坟上基本就是累个土包，坟头随意搬点片石砌一下就行。我爸就说给奶奶打个碑，要不他百年以后怕我们找不到坟在哪。我举双手赞成，原本我正有此意，但他却主动提出来了。

后面请了看地先生，先生说没日子，所以奶奶的骨灰只能先寄放。后面我妻子怀了我儿子，再次搁置，等我儿子出生，我爸说我儿子太小，等我儿子满岁。我儿子满岁以后，他又说清明过了，等冬至再葬。

那年差不多到了冬至，我问好了日子，找打碑的问好了价钱，叫人拉了材料到坟地，好嘛，他老人家又说明年再说，典型就那种你听他哼哼两句，以为他要高歌一曲，你替他搬来音响，搭好舞台，他就给你来一句，“我就随便哼哼而已，没打算真唱。”

后面打碑的事情不了了之，去年我经常做噩梦，我奶奶在梦里一直哭，问我爸在哪里，我问她找我爸干嘛，她说我们把她丢在那个池塘边，人来人往的，没人理她，她想回家看看，又不懂路在哪里。

本来对于葬我奶奶这件事，我还是想给我爸做主，总感觉自己插手不合适，奈何他就是不动，无奈之下去年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我说清明一定要把我奶奶葬了，碑打不打另说，他如果不去，我就自己去。

他总算是动了，去年清明那天，我和我爸，我堂弟，还有我表哥四个人一起把我奶奶葬了。

去的路上，那叫一个惊心动魄，由于清明前下了一个星期的雨，有挺多人提前做了清明，那山路被滚得那叫一个烂，一路上全是泥浆。车子开上去，直接半个轮子陷到了里面，好不容易前轮爬上来，后轮又陷了进去，电门猛拧下去，那后轮是左摇右摆，即使我和我爸两个人加起来三百多斤，车子还是止不住打滑，典型的人在车上飘，泥在轮上甩，魂在后面追。

四个人又是找石头，又是挖坑，花了大半天，总算是让奶奶入土为安了，我们上坟也是简单，点一对红烛，焚两把香，倒点酒，香燃尽以后点个炮就准了。

清明上坟好比大型攀比现场，有鞭炮烧个半个小时的，有放几百响礼炮的，有抬个五六头烤乳猪的，真的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反正就主打一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办不到。

其实我倒是觉得，死后花那钱买几百响礼炮，还不如生前多对老人好一点。有个挺搞笑的现象，往往坟前门面做得越好，生前子女则越不孝。不懂是他们在对先人表达着愧疚，还是在后人面前掩盖他们的良心难安。

清明，不仅是对先人的缅怀，更重要的则是后人欢聚一堂，这也是先人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