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怀有一种近似于信念的一个理念,就是面对别人的成就要衷心的去赞美。二十多年的身世浮沉,让我更倾向于去相信人是性本恶的。面对别人的成就,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就像是本能性的反应,油然而生一种嫉妒的感觉,进而去贬损诽谤别人,无妄夜郎自大。周遭的生活经验又告诉我嫉妒无异于掩耳盗铃,自取一叶障目,最终导致灭亡。理性终究占了上风,时刻叮嘱自己善于发现美才能择善而从。这个理念一直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直到今天我拿起了一本书。
昨天从友人的闲书堆里面淘到了一本毕淑敏的散文集,我看的散文集不多但基本上是博爱的感觉,看一部喜欢一部。尤其是毕淑敏的文字,她的《昆仑殇》不仅文学造诣高,还能够让人感到一种刚柔相济的感觉。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蒙娜丽莎》不曾了解画界的人性的光辉是什么样子,但是在我这个小心灵里面,毕淑敏的文字就像人性的光辉探照进我的心灵,刚阳又温暖。
当我翻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一段从结构上看起来像诗的文字(部分节选):“喜马拉雅山鹰和冰冷稀薄的高原空气相拥,才能像黑色的图钉,钉在宝蓝的苍穹上,俯瞰大地”;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过“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这一小节显然是在起兴外加比拟,烘托渲染气氛。在我由衷的赞美理念的引导之下,再加上高考诗词赏析的遗风,我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铺开美丽的画卷。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卷啊,一只苍劲的雄鹰翱翔在萧索湛蓝的天空中若隐若现,就好像一个图钉。唔嗯,多么精妙的比喻啊,把雄鹰的苍劲与图钉的一针定乾坤进行比拟,境界互相传递补充,妙哉。
正准备往下读,一个想法却不由让我出了冷汗。如果我继续像高考诗词阅读一样赏析我所读的所有作品,第一想法都是由衷的去赞美它们高超的造诣的话,那么我永远都只能在作者所设定的空间中行走,去探知作者给我所构建出来的意境,那么我永远都不能超越像毕淑敏一样的前辈们(当然前提是我要以前辈们的事业为事业,但是现在我还没有这种觉悟)。而这样的我就像沙盘中的小人,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其乐,却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实际上是被设定出来的,而自己只是作者构造的世界中的芸芸众生之一。
“我思故我在”,唯有下意识的反驳,否认并思索更好的方案才有可能挣脱作者为我们所设定的桎梏。王勃在《藤王阁序》里留下千古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实际上就是化用了庾信《马射赋》“落花与芝盖同飞,杨柳共春旗一色” ;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借用了李白“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等等不一而足。虽然后者也是久负盛名,但终究不及前者脍炙人口,意境也是前者更胜一筹。在这里图钉虽有和雄鹰有契合之处,但是图钉乃身边常见事物与雄鹰少见并不匹配;图钉为静,鹰为动,除非以静拟动,不然还是稍有不妥。
《人间词话》刚翻了几页还不知所为何物,如果仅仅是赏析的话,王国维确实是一个好的读者,但如果里面还有他自己对意境的推究,品评意境的其他可能性的话,那确实是文学大家。
刚发现这个观点时候就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欣喜,以为自己能启发好一批人了。可是写到现在泄完了气,这不就是所谓的批判性思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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